世子傅泽衡斜睨姑娘一眼,他知道这是张左相的四女。她多次送帖欲到宁王府拜访都不得要领,现在使出这种低下手段,当初娘亲为何会考虑她做傅显衡的正室呢?
傅泽衡一边抚摸着马一边说:「张姑娘免礼。因有事要办,先告辞了。」,便打算拉缰绳起行。
「请等等。」张云芊看了看大马车,「请问辉霞县主身体可好?」
能让傅泽衡护送的人不多,她相信车里的人不是辉霞县主,就是宁王妃,她要适时表现得体,好让她们有好印象。她的爹说了,她要拉拢傅家的女主人好让现任世子同意继续前世子的亲事。
「有心了,祖母现在很好。」傅泽衡转头跟夏语说:「起行吧。」
夏语领命,转身去忙。银菊已回到大马车里,如实回禀辉霞县主刚才的小插曲。
因为傅泽衡的位置离大马车很近,所以车里的辉霞县主和颜雪庭听到他们的对话。
辉霞县主本就不认识张四姑娘,所以没有好感,或恶感。世子的亲事是要以傅家利益为先,所以,她不反对与张立的四女订亲。现在辉霞县主认为对方处事手法太粗糙,配不上她的泽儿。看来周氏的议亲人选都不妥,辉霞县主对儿媳那微乎其微的信赖就快见底了。
颜雪庭见傅泽衡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没有用他的毒舌嘲讽张四姑娘,她觉得如果张四姑娘见识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作法,张四姑娘可能会退亲。
「……雪丫头,不用在意。」辉霞县主靠在软枕上,「你们的亲事会继续。」
雪庭应下,「一切都听老夫人的。」她帮辉霞县主调整了其他软枕的角度。这辆新马车是傅泽衡专门订做,内里舒适,实而不华。
这次银菊依然负责在车上伺候,她将准备好的糕点和果脯摆放好,心里吐槽她不想那个张四小姐当女主人啊,如此明目张胆引主子注意,真是没脑子、没教养!
本来傅泽衡来护送辉露县主和颜雪庭,宁王妃是反对的。现在傅泽衡的身份不同了,行事作法总会有人放大来挑剔,怎可抛头露面作护卫呢?而且竟然要跟辉霞县主留在白鹤山庄!
对此,傅泽衡不以为然。
「孩儿没成为世子前都会护送祖母到白云寺上香,怎能当了世子后就不孝顺祖母呢?」
至于泽衡厚着面皮跟着住进白鹤山庄,他当然不会表明有一半是颜雪庭的关系。反正白总管没有反对,他立即处理好王府里的职务。顺便让他的爹娘找些事做,视线不要一直跟着他,更不要好心干涉他的亲事。傅倩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应快些为她找一门好亲事,哪有一户勋贵之家的闺秀及笄后仍没有定亲。连倩儿的好闺蜜之一,临安伯最年幼的庶女王仲娘下辈子的出路都定了,泽衡身为哥哥都怕倩儿误了议亲的时机。
临安伯世子为了王家,搭好门路,安排他的小庶妹明年夏末进宫,傅泽衡真是想不到那个世子会行这一步。临安伯的爵位只到现任世子为止,临安伯世子的确要为王家打算。泽衡安插的刘芳说入宫之事已无扭转余地,只等圣旨到来。
尚庆帝现今身体健壮,年近五十,后宫有不少妃嫔,登基后只办过三次选秀,入选的大部份是朝堂或以往功臣的家族。这一次不知是谁推波助澜,让欧阳皇后和尚庆帝同意临安伯府的庶女进宫。王仲娘的外貌不算出彩,才情不及八皇子将纳的侧妃颜光瑛,不知圣旨会何种原因将她纳入宫里。
宁王府的车队在城门前跟一群穿着藏青儿衣服的侍卫会合,一同踏出城门。他们抵达白鹤山庄时,已是入夜。
092白鹤山庄(3)
「雪庭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颜雪庭看着眼前笑容温润,气度温和的年轻男子,一身白色暗纹缎袍子,腰坠羊脂白玉佩,眉若墨画,好一位翩翩佳公子。他是现任白家宗主白崇真。
雪庭觉得白崇真的皮相放在京城,一定会造成轰动。
「睡得非常好,白宗主。」雪庭垂眸含笑道。
雪庭一行人已在白鹤山庄住了好几天了,雪庭依旧每天向辉霞县主请安,现多了向白宗主请安。白崇真在山庄常有事忙,除了辉霞县主、傅泽衡和她外,白鹤山庄有其他客人。白总管说那是位贵人,而白宗主说是他的学生在静养。
「雪庭姑娘不用见外,你是表姐的女儿,即是我的晚辈,应多加照顾。」
白崇真比颜雪庭仅年长十岁,许洁比他年长十多岁,他是前白家宗主、前钦天监监正白元培晚年时继室诞下的儿子。白元培早早退出朝堂,与他的继室离开京城,久没跟许玉郎联络,双方都不清楚各自的发展。白崇真叫许洁作表姐是如此自然,其实他们从没见过。
崇真打趣说:「雪庭姑娘叫我宗主实在太见外了,我们年纪相近,可以叫我崇真哥哥。」
雪庭淡淡笑着回答:「宗主说笑了。」白崇真是她的长辈,她没忘记这个长辈曾在白云寺计算过她,跟一净大师会面一事,不是巧合。
白崇真见雪庭保持有礼客套,也不勉强她。
他看着这位跟姑姑有八分像的姑娘,真想知道哥哥见到时有没有吓一跳。他展露温润笑容说:「雪庭姑娘,等会带你到观星台,也见见我的学生。」
观星台!她很想去见识见识,这种事很难遇上呢!
不过……
学生……白总管说是位贵人……
雪庭猜白总管的意思是那人身份高贵,可能是世家大族,或者可能是皇室成员。
「雪庭听白总管说那是一位贵人。」她顿了顿说:「但雪庭愚纯,假如是位贵人,怕会惹贵人不快。」
白崇真觉得颜雪庭有言外之音,「雪庭只要合乎礼数就可以了。之前跟你说过,去年看到星宿偏移一事。」
雪庭记得他的书信有说过星象有异,那个时间点巧合地是去年京城下初雪的日子,那时她生了一场大病,也发了一场噩梦。
一个很真实的梦境。
「记得。」她决定跟宗主说:「宗主提及的日子,刚巧下初雪,而我大病了一场,做了一场很长又很真的梦。」
白崇真微微蹙眉,但只有一瞬间,他笑问:「梦到什么了呢?」
雪庭垂眸想了一下,「之前在白云寺,曾跟一净大师说过那个梦境,因为太奇怪,还怕被人笑话……我想跟宗主说说也无妨。」她没说一净大师认为白崇真知道他们两个能会面一事。
崇真洗耳恭听,一时瞪大眼,一时抿着嘴。雪庭简略将梦境说完,不忙说了句,「这件事请不要告诉老夫人…和宁王府世子。」
「除了一净大师和我外,你没告诉过其他人吗?」崇真一面认真问。
雪庭摇头,说出来岂不是让别人以为她发疯了吗?「我连姐姐都没说过……」
「那……你觉得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雪庭不解看着他,「不是梦…难道是真实的吗?」她苦笑,「怎么可能呢?」
崇真见到她的反应,那是一个普通人的反应。他牵起她的手,双眼定定看着她,「可能真的发生过。」
「如果是真的话,那太惨了。」雪庭觉得他们太亲密,向后移了一步。
崇真见她后移一步,他又向前踏了一步,轻声问:「所以,你现在跟子泉定亲,是怕那个梦最后成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