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柔滑的唇轻轻擦着她,痒痒的半天没有其他动作,隔靴搔痒一般,她一时没忍住,启齿在他唇角轻咬了一下。
谢瑾浑身一震,直起身子盯着她,眼里满是错愕和震惊的神情。
“怎么了?”沈荨睁眼,看他一脸古怪,许久都不说话,眨了眨眼睛问他:“咬疼你了?”
谢瑾眼中像有薄星明灭,眸光几番变化后,几丝恍然和了悟在其间荡开,很快归于秋水般的澄澈明净。
他轻叹一声,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耳垂处,手指轻轻抚弄着,答非所问道:“怎么今儿没戴耳环?”
沈荨拍开他的手:“问这个做什么?我一向不喜欢戴那劳什子,麻烦。”
“麻烦?”谢瑾缓缓道:“好像有一种耳夹,戴着更方便?”
“我戴过啊,”沈荨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以前耳洞堵着时戴过,夹得耳朵疼又容易掉你吃错药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谢瑾这会儿眼角眉梢都润着笑意,唇角也微微扬着,低声道:“你……真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说什么?”沈荨白他一眼,将他一推,想转身进屋,“莫名其妙。”
谢瑾笑了一笑,一把捞住她揽回怀里,“好吧,不想说就不说,你总会说的。”
他另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再次低头吻下来。
风斜雨急,凉露湿衣,长窗半掩,帘卷幽思。
廊灯下两人淡淡的影子交相投叠在一起,斜斜爬上回廊的雕花栏杆。
一吻方罢,谢瑾一臂仍然揽在她腰间,另一手握着她有些回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平息着凌乱急促的心跳。
许久,他低头轻吻她的发丝,放开她道:“三弟还在书房等着我,我去了……外头凉,你进屋吧。”
沈荨进了屋子,将有些湿意的外袍丢到一边,坐到贵妃榻上抱住双膝,静静等着。
她觉得,谢瑾今晚不会宿在书房,而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愿去想,就等着他回来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炬淌下的烛泪凝成了奇怪的形状,香炉内的香早已燃尽,她起身换了一块,正拿银剪去剪烛芯的时候,听到雨声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片刻后,门碰的一声被推开了,谢瑾一身风雨站在门边,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灼亮。
沈荨慢慢起了身,两人对望片刻,谢瑾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掩了门,大步走过来吹熄烛火,直接将她拦腰一抱,进了里间。
沈荨抱紧他的颈脖,将他头压下来,凑上去亲他,谢瑾回应着她,脚步不太稳地将她抱到床边,往床里一放,正要直起身子,沈荨双臂又缠了上来,他不得不一面俯身吻着她,一面去解身上的衣扣。
走得太快,裤腿袍角都湿透了,肩头也飘湿了一大片,谢瑾很快背着灯光脱去了湿衣,再次紧紧抱住了她。
那些黑暗中滋长的,彼此身体里无法言说的躁动此刻犹如破土而出的春草,蓬勃而疯狂地蔓延开来,烧得理智片甲不留。
谢瑾的手无意间触摸到她肩上的绷带时,停住了。
“今晚不行,我忘了你的伤……”
他试图抽身离开,但沈荨紧紧地搂着他的背:“不碍事。”
他吻过她的眉角,脸颊紧紧贴着她。
她思绪飘忽起来,像是看到那年上京春暖花开,少年乌发青衫,花荫间扬鞭纵马,闲闲踩碎一地斑驳光影,又似见到万里层云下,原野硝雾之中,一骑玄甲红披踏马乘风,银枪一杆杀开血路,越过苍莽烽烟潇潇而来。
万水千山,春树暮云,纵然已过了那般最青葱最耀眼的锦绣年华,终还是有了这一刻。
沈荨眼角微湿,仰头去寻他的唇,他立刻热烈地回应她。
屋内的灯光闪了一闪,烛火燃到尽头幽然熄灭,一墙之隔的廊下,半收的桐纸伞被扔在地上,伞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流了开去,蜿蜒成一条纤细的小河。
雨下了一整晚。屋檐下雨珠如帘,雨韵悠长。
寅时方过,谢瑾起身穿衣。
沈荨缩在被窝里,拥着被子看他:“可以不上朝么?”
谢瑾道:“你歇着吧,左右今儿是第五日,你不去也没人说什么,就算去了也只是陪站,又没什么要紧事。”
“那你要去么?”
谢瑾已经穿戴停当,过来俯身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我跟爹说好会去的。”
沈荨翻了个身,“真想尽快去北境。”
谢瑾沉默片刻,笑问:“你的事,不想查了?”
“不是不想查,只是现在不能查。”沈荨很坦白地说。
“那么这段时间,你可以少受一些伤了?”谢瑾打趣。
屋里亮着灯,正往腰上系着玉带的谢将军又恢复成了清月华光的冷峻模样,周正的身架子把紫色官服衬得妥妥帖帖,眉目间还残存着一些温意,阴凛的气息散了不少,此刻看去,只如潇然玉树一般风姿清朗。
沈荨散着一头青丝,看他拿着官帽出去了,望着帐顶的流苏出神半晌,翻过身又睡了。
谢瑾走到廊下,看了看昨夜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那把桐油纸伞,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来撑开,走进零落飘飞的雨中。
这日的早朝依旧是沈太后垂帘,也没什么要紧事,一个多时辰后便散了。
沈太后下了朝,径直杀去了宣昭帝的寝殿。
殿外侍候的宫人远远看见她,正想要发声,见她一个凌厉的眼光射过来,只得噤声跪拜。
沈太后自己推开殿门,威风凛凛地走了进去。
宣昭帝萧直今年二十有八,卸了冠带还是一副斯文秀气的少年人模样,此刻穿了一身明黄寝衣,正把瑜昭仪抱在膝头上,手里端了一盏茶往她檀口樱唇中灌,瑜昭仪吞咽不及,茶水顺着她修长的颈脖流下,成串儿滑进抹胸内,萧直调笑道:“高峰深壑涧水流,直下波谷桃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