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打扫到了下午才把整个房子包括边边角角全部打扫干净,他特地翻出了孟沅那年提前给他买的新衣,那件外套这两年只有见她的时候他才舍得拿出来穿,又拎着买好的部分祭品和清洁工具先去了一趟墓园。
一边擦着孟沅的墓碑,一边和她说一些话。他很少说话,除了她也没人有那个耐心听,所以每次祭日他都至少会在她碑前待上半天,不拘话题,只是说给她听就觉得心安。
不过今年他进步了,还能情绪平静地阐述着这段时间的种种。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买醉,那天好像下了一场雨,他被淋的眼睛都睁不太开。
说着说着,渐渐就有些困倦,最近这个月冲业绩王奖金,他总是从很早跑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靠着她,他自己都无意识的眼皮渐沉。
乍醒时天色已经黑了下去,手机有几通老师的未接来电,他赶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往学校赶。
墓碑被擦得很亮,衬得照片里人笑容更加温婉。
两边放着的菊花还凝着层水雾,细小水珠顺着垂下的花瓣,滴落在被粗心遗忘的口罩和帽子上。
第2章 临禾一中 三个火的焱。
怀中的人触感格外真实,真实到卓惜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死后的梦境还是真的穿越到了1998年。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场景都令她心脏剧烈颤动。
这么想着,她不禁又收拢了些,把孟沅抱得更紧。
孟沅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耳边持续的啜泣和那一声声“妈妈”令她茫然又慌乱,直到这一刻才鼓起勇气拍了拍女孩的背:“你…可以放开我吗?我有点喘不上气了。”
卓惜反应过来,忙不迭松开她,可看着眼前的那张脸,她又有了想哭的冲动:“妈妈,是不是我太想你了才做了这场梦?”
起初孟沅离世,她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她,梦到她哄自己睡觉,梦到她明明那么辛苦还要朝她笑。她是个不称职的女儿,长这么大也没回馈过孟沅什么。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希望可以做长一点。
孟沅有些害怕,但看她哭的这么伤心,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触动。天色不早,她没有时间跟她耗太久,只能说:“同学,你,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再怎么样,她才十七岁,也当不了谁的妈妈。
卓惜哭着哭着,猛地顿住。
孟沅却更不安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
话还没说完,女孩的手就摸上了她的脸,带着一种急切地问她:“你会说话?你能说话?”
她的举动让孟沅彻底慌了神。
这女孩可能精神不正常,再和她待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孟沅鼓起勇气推开她的手,快速捡起自己的书跑开。不过跑出一段距离后还是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女孩仍站在小巷中,仿佛被定在那里。
教导主任王途胜已经从那边巡逻了过来,看到了呆呆站在那里的卓惜,似乎在问她什么,还往附近看了一圈。
既然有主任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孟沅压下心底后怕,抓紧离开。
而这边。
卓惜思绪一片凌乱,满脑子都是“妈妈会说话”“妈妈为什么能说话”的不解。
她母亲明明就是哑巴。
难道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和她妈妈长得很像的女孩子吗?
可再像也不至于这么多细节全部都能对应得上。
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个略胖的地中海男人,穿着老气横秋的黑色夹克,里面是件土棕色带条纹的圆领毛衣。架着一副眼镜,板着张脸,大概是看她哭了,先看了一圈才问她:“小同学,谁欺负你了吗?”
卓惜向外张望,已经看不见孟沅的身影。
她妈妈呢?
她那么大一个妈妈呢?
她胡乱敷衍两句准备离开去找孟沅:“没人欺负我。”
王途胜却以为她是不敢说,这么想着脸板的更严肃了,语气也凛然:“小同学,你放心,咱们临禾一中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欺负同学的恶劣事件发生。如果你知道谁欺负了你,你放心大胆地说,主任决不姑息!”
临禾一中?她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卓惜这才有空注意学校的模样,灰色的围墙把校园围得密不透风,外面分成四大块用红色大字刷着:创造、志学、奋进、突破。
等等,难怪耳熟!
她记得以前小时候乱翻抽屉,翻到过一张孟沅淘汰的旧身份证,上面就写的是临禾区。她记得她好像还问过孟沅那是哪里,孟沅说是老家。
孟沅似乎还带她回过一次临禾。
卓惜猛地抬起头,把王途胜都吓了一跳:“这里是临省临江市临禾区的临禾一中?”
王途胜无语:“不是临禾的临禾一中还能有哪个?”
“等等,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哪个学校的?”
卓惜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脑子更加乱成一团,她没在意王途胜的追问,扒拉开他的手往外走。
如果这里真的是1998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想办法阻止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如果孟沅不和卓焱在一起,那么她就不会那么早去世。自己也不用出生,不用受尽耻辱嘲笑。
孟沅或许会过上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人生,一个没有她,没有卓焱的人生。但只要孟沅幸福,她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