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维持了十几年的隐忍习惯,很难一下子真正改变。
卓焱看她这?样,反而无奈:“我不是在为你告不告诉我而生气,我生气的点?在于,我希望你能够真正学会保护你自己,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宁可装作没受伤也要若无其事。”
他起身,叹了口气,去旁边的柜子上拿馆里备用的药箱,里?面一些基础的跌打损伤药都?有。
卓焱拉了条凳子坐到她对面,找出红花油,示意她把裤腿拉起来,把腿搁在旁边:“你这?伤一看就有几天了,你想等它?自然好是不可能的。知不知道这?些伤什么情况怎么处理?”
孟沅一一照做,茫然摇头。
卓焱倒了红花油在掌心搓热,一边给她紧急补习这?种跌打损伤的小知识:“像你胳膊上这?种新?伤,就需要尽早冰敷控制出血,最好在二十四小时内处理。腿上的伤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这?时候就要热敷促进血液循环,把淤血疏通。”
他说着,滚烫的掌心便按上了她的小腿,一边推一边告诉她怎么做。
孟沅疼得想躲,却被他牢牢锁住,只能咬牙忍着听着。
卓焱对于这?类伤的处理方法似乎烂熟于心,孟沅不知不觉听了进去,就忘却了疼痛。脑中不自觉出现了一个问题,想着便问了:“你怎么什么都?会?连这?些都?知道?”
他动作一顿,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所以你也得记记今天的痛,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拖着伤不处理。”
说是这?么说,到底没舍得对她下重手。
孟沅一开始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还以为他故意这?么说好让她长?长?记性,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他自己。
热衷挑事闹事的那年,他应该没少受伤,现在想来或许都?是他自己在学着处理。
他不提这?茬,她似乎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多?怕他。
腿上的炙热令人回神,孟沅朦胧中却又似乎想起来
某一刻,他也曾炽烈地闯进她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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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监要求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卓惜提前托人帮忙咨询了一圈,写好了书面申请。
申请上除了她自己的信息,还需要填田文柳的信息,说明探监的目的。卓惜在这?项上又发挥了自己的“能言善辩”,再加上被探监近亲属,也就是田细娟签下的探监同意书,审批没多?久就通过?了。
她也没急着立刻去,想办法说服护工给她放了三天假,偷溜出医院赶回临禾。
那头的田细娟也在辜华强的帮助下成功甩掉了身后?的眼线,坐上了来临禾的车。
三人在辜华强新?租的家?见了一面。
辜华强之前其实看过?卓惜那个新?闻,虽然打了码,也不妨碍画面直观的冲击。而现在,卓惜外表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面色很苍白,唇也有些干枯。
辜华强忍不住又联想到了当初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辜家?丽,她没有卓惜的好运气:“恭喜,新?生。”
卓惜顿了顿,也说:“嗯,恭喜新?生。”
希望他们都?能有新?的人生。
辜华强去给她们烧水,剩下的话?就由她们两人来聊。
田细娟一直以为辜华强是这?件事的牵头人,却没想到真正的牵头人这?么年轻,还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此时难免对这?件事心头存了疑:“小…妹子,你确定你能帮我姐?”
卓惜知道她在质疑什么,也很理解。换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如此轻易相信,可以说田细娟能同意就已经出乎他们俩的预料了,能配合到这?种地步纯粹是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徐青城的道貌岸然。
“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卓惜并没有夸大其词,而是选择实话?实说,“因?为这?件事情的症结还是在你姐身上,我去见她只能起到一个警醒的作用?。我会尽我所能,但?如果她这?么些年还没有彻底醒悟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她在赌,或者说,她只能赌。
当然也不是完全把希望都?寄托在田文柳能够主动推翻陈辞上,他们还会继续挖掘别的方向,总不能在一条路上堵死。
但?可以说,最直白有效的,还是田文柳这?个当事人的态度和她能提供的信息。
田细娟也知道田文柳是多?么为爱疯狂的性格,她甚至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下心里?也没了底:“我上一次见我姐,是两年前。我说实话?,我也真的快彻底放弃了,这?几年在监狱里?,她都?好像完全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她总是在问徐青城的近况,提起他时那双眼里?总是期盼。”
田细娟不是没告诉过?她徐青城这?些年过?的有多?好多?享受,她曾经傻傻承担和放弃的一切,如今都?成了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享乐的资本,而她呢?被她的丈夫亲手送进了监狱,还傻傻地想着有一天徐青城能够来为她接风洗尘。
哦,前夫。
提起这?茬时,田文柳的情绪格外激动,她否认田细娟说的这?些话?,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也一意孤行地认为徐青城会等她的。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闹得非常难堪,若不是一面玻璃墙隔着,两人怕是真能当场厮打起来。
田细娟也因?此再也没去看过?她。
卓惜沉声道:“你大概没有听过?一个词,它?叫PUA,指得就是长?时间的精神打压,让人自惭形秽,折磨人的精神,然后?来控制人的感情。徐青城对你姐使用?的就是这?种方法,所以你会觉得她越来越压抑扭曲,也越发不像自己。”
“因?为她已经在这?种折磨中丢失了真正的自己。”
田文柳未必是期盼徐青城,甚至未必真的如表现中那么爱他,她的精神其实早就彻底崩溃了,只能陷入这?个最深层的骗局之中。
田文柳真的会完全意识不到问题吗?这?不见得。
只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支撑着自己活着。
田细娟随着她的话?也陷入了沉思,她是读过?书的,虽说学习一般,好歹也算有些脑子。她一直以来都?怒其不争,完全没有往心理疾病的方向去思考过?,但?回想田文柳的种种表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说的对,我姐一定是被那个黑心肝的给P那个什么了。”田细娟想通之后?,感觉自己顿悟了,咬牙切齿道,“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必要的时候哪怕你骂她呢,我姐都?撑到现在了,必须把她骂醒,不然她还要糊涂半辈子。”
卓惜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眼前却好像闪过?什么。
对啊,一般受到情感操控的人都?会深受折磨,田文柳的表现也符合这?种症结,但?她却又比一般被操控的人心脏更强一些。
有一些人可能会在这?种折磨中选择结束自己,而田细娟口中的田文柳,直到前两年都?还在执着相信徐青城不会放弃她的。
七年的时间就算不能让她完全清醒,也该看清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