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这么害他?？

“浩子, 自首吧。你要知道，犯错并?不可怕, 不及时纠正一直错下去才最?可怕，更何况你也算是受害者, 我们不能让事情更加恶化，不能等自己?陷入被动。”

“到那时候，一切才真的来不及了！”

这句话这段时间他?听叶明鑫私下反复找他?说了太多?太多?次，可他?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他?当然知道叶明鑫说的有道理, 也知道这种事不会有好下场, 他?虽然不知情, 但间接帮着?李国华害了不少人?，这就是犯罪。

可…他?这几天每每见到警察, 他?就控制不住浑身?发?抖，等他?们走后，那种感觉并?不会消退, 反而会无限放大。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幻境，密密麻麻的小虫从地上?爬到他?身?上?，一点一点将他?蚕食。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疯狂的抓抠自己?，直到疼昏过去，再醒来时身?上?全是被抓出来又结痂的血痕。

他?像见不得?光的老鼠，天天偷跑到医院的天台，咬着?牙捱。有好几次他?都有种从天台一跃而下的冲动，可最?终还是没能真的跳下去。

他?是个胆小鬼，一直都是。

从前不敢反抗，如?今不敢死。只敢懦弱又绝望的等，等一切静静发?生，等命运的安排。

又是一轮煎熬后，方浩无力靠在天台的墙边，手机振动了几下，是陈北森给他?打?了电话。他?看了眼?，还是接起，接起前清了清嗓，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异样?：“喂，森子，怎么了？”

那头的陈北森没察觉，声音略显兴奋：“浩子你在哪儿？刚警察来了，说已经在广省抓到李国华了。就差一点他?可能就要跑去香城，好像两边正在配合把他?押回临禾。”

方浩脑袋猛地一嗡，血气上?涌。他?连陈北森后面说的话都听不清了，那种噬心感又卷了上?来，呼吸都跟着?粗重几分。

“浩子？浩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那头连着?叫了几声，方浩才恍然回神，声音又不知不觉哑了下去，压抑着?情绪：“好，我知道了。”

陈北森说着?说着?，忽然感觉不对。他?就说他?好像忘了什?么，这几天一直在养病，配合警方调查，那件事他?一直没想?起来。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问：“浩子，你现在在哪呢？你…怎么样?？”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些天方浩似乎没什?么异样?，应该…不至于像那天说的，染上?毒了吧？

陈北森对染毒的程度没有什?么概念，印象中看过的电影和碟片里，那些人?都精神萎靡，倒在一张塌上?，吧嗒吧嗒抽大烟，神情迷离。

但方浩没有这样?，他?也就一直没想?起来这件事。

方浩一个激灵，彻底回神，从地上?爬起来：“我没事你放心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就先挂了。”

说完，不等陈北森再说什?么，拍了拍身?上?的灰下楼。

金子说的对，他?不能等下去了。

方浩决定自首，但在此?之前，他?想?回家最?后看一眼?。不跟他?妈交代什?么，就只看一眼?。

方浩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完全无视了附近人?看他?狂奔的异样?表情，疯狂朝家里跑去。

他?家离医院距离中等，尽管他?再快也还是跑了十来分钟。

他?站在单元楼楼下，气息紊乱，腰都直不起来。

“啊！”

一声尖叫从楼上?清晰的传来，紧接着?就是什?么被撞倒的声音，听见了男人?的咒骂，听见了女人?的哀嚎。

方浩渐渐直起身?，脑海中有什?么在喧嚣。仿佛在告诉他?，既然已经决定自首了，也不差多?几年了。

他?温吞环视了周围一圈，从草坪里捡起一片尖锐的碎瓷砖，紧紧握进掌心，上?楼。

在他?不厌其烦的敲门下，男人?终于停止了对女人?的施暴。骂骂咧咧的打?开门，刚看到眼?前的脸，反应过来想?骂，下一秒，一片瓷砖稳准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男人惊愕捂着胸口后退两步，指着?他?。

怕他还有机会挣扎，少年神色冷漠，抄起玄关放着?的花瓶，用了全力砸向他?。

一瞬间，鲜血淋漓，溅到方浩脸上?，他却面无表情继续砸，直到花瓶破碎。

男人?应声倒地。

方浩看见他?妈听到动静挣扎着?跑过来，却被吓到跌坐在地。她?一只眼?已经青肿，不是近期的伤，而露出的胳膊和腿上?新旧伤痕交叠，脸上?还有新鲜的红印。

她看到他们的模样，尖叫着?哭了起来。

方浩心却陡然静了下来，打?电话报警：

“喂，110吗？我要自首，我杀人?了。”

……

叶垚听到消息赶过去时，正好撞见两名警官压着?方浩踏进大厅。他?忙叫了一声：“等等！警官！”

三人?停下脚步。

方浩意有所感地回头，还朝他?笑了下：“都和你说了不用来，怎么还来？”

叶垚声音发?干，他?知道现在的方浩拼命遮掩下的难堪与疯狂，但这也是解脱。他?没说别的，只说：“方浩，你别怕，我们会想?办法争取替你减刑的。”

方浩唇角笑意扩散，眼?里却热意上?涌。他?偷偷咬着?唇内侧，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落。

他?嗤笑了声，看着?对面的人?道：“不怕呀，我有什?么好怕的？金子，其实我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你恭喜我吧。就恭喜我这个胆小鬼终于勇敢了一次吧。”

“恭喜我亲手结束了我的噩梦。”

长达十八年的噩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