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1 / 1)

扫来扫去,一群老头子里面,最可怜的要数太常寺卿阮昆了。老头子两袖清风,三个女儿,两个死了,还有一个如今也生死不明。

季明德有意要叫这老头捞点油水,遂吩咐道:“此番接待汗王一事,就由阮卿来负责吧,凡有事,直接向我汇报即可。银子,我会看着拨过来给你。”

他转身要走,阮昆却追了上来,拳起手道:“季大都督,您和荣亲王得替老臣作主哇。老臣一个女儿,可是为了少廷才跳的井。如今芷儿在齐国府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说生了嫡子,可我们老俩口连她的面都不曾见过,求您给齐国公说句话儿,让老臣见一面我家芷儿,好不好?”

以季明德探听来的消息,阮芷和她生的那个孩子,早已叫尹继业一起给杀了。其原因,便是尹继业为了娶得白太后的信任,自断子嗣,以示忠义。

尹玉钊不杀还罢,尹继业这种连自已的亲骨肉都能杀的孽畜,上辈子突厥进军时不知抵抗,急着回长安篡国,这辈子因为大局未乱,还不敢妄动,但其谋朝篡立之心昭然若揭,也就白凤那样的妇人肯信他。

嫡子是杀了,但他还不到五十岁,等做了皇帝,三宫六院谁不能替他生出一个来?

这厮,季明德是非宰不可了。

他拍了拍阮昆的肩,低声劝道:“无论生死,我在这儿替你保证,必有一天,把你女儿给你从齐国府带出来,好不好?”

阮昆感恩涕淋,转身离去。

忙碌一天,回到王府时月华已升,季明德满心雀跃,要去看看宝如的肚子可变大了不曾。一过照壁,便觉得院子里热闹不同往日。

西厢灯火明亮,自黑暗中冲出个瘦俏俏的影子来,扑上来就喊:“大哥,大哥。”

季明德头皮一麻,仅凭声音都听出来了,这是卓玛。他忽而想起来,自方勋死那一日起,他就没有去看过这姑娘了。

也不知她怎么进的府,她是琳夫人的女儿,宝如还误会她跟琳夫人有一段儿了,这丫头一来,只怕宝如要发火。

果然,正房的窗子顿时砰砰砰几声响,全关了起来。

秋瞳和苦豆儿两个躲在角门上看热闹,杨氏就在正房檐廊下站着,灯火中两只眼睛里闪着绿光,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她鼻子里往外喷的粗气。

季明德心说坏了,宝如有涵养,等闲不会闹,老娘这是要先闹起来了。

他一把扯过卓玛,道:“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走,我送你回你霍叔叔家去。”

卓玛笑嘻嘻道:“皇后娘娘将我赏给你做妾了,还是贵妾,还给了我个嘉福郡主的封号,往后,我就光明正大,是你的人了。”

季明德立刻声寒:“谁带你入的宫?”

“尹玉钊,尹哥哥。”卓玛缠在季明德的腕上,蹦蹦跃跃,扭了个欢。

四面八方的目光齐齐扫过来,季明德原本挺喜欢这小丫头的,此时看她这幅天真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烦:“快走,出门再说。”

不由分说,他便把个卓玛给扯走了。

宝如虽说关了窗子,该看的可一点也没少看,她抚着肚子舒着胸,头也不晕了,胸也不腻了,清明无比。

当初虽有胡兰茵,可季明德待她,从未有卓玛这般的亲昵,一把扯走,还扯的那样亲切,显然俩人的关系熟的不能再熟,卓玛说的,也全是真的。

他从土蕃带回来个女人,养了快两个多月,若非尹玉钊将她拎进宫,他将永远瞒下去。这就对了,司马光不肯纳妾,张夫人自愿为其买美人儿,荐通房,还把自己最喜欢婢子放在卧榻之上,裸身勾诱。

季明德前几天那场戏,非是说要跟她一生一世,而是变着法子,含蓄提醒她该为他纳个妾回来。

果真男人的誓言不可信,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

杨氏进来了。坐在床边,看了宝如半天,替她遮了被子道:“你睡你的,今夜他要过不了我这关,他就永远甭想和你再一屋睡。”

宝如握过杨氏的手,诚心道:“娘,您待我真好。”

杨氏叹道:“若你果真是我的儿媳妇,该多好?可惜了的,连明德都不是我的,更别说你了。”

听到季明德的脚步声进了院子,她拿起鸡毛掸子,只待他进了正房的门,前后一关,便将个季明德堵在了前厅。

“怎么回事,她是你纳的?”一鸡毛掸子出去,宝如虽看不到人,但听得到季明德明显哎哟一声。

“前天还见你猴急猴急趴着宝如,这转身就纳了一个,季明德,在秦州的时候,我怎就不知道你竟是这样一个好色胚子?”

第192章 乌蛮

宝如起床将隔扇门拉开丝缝隙隔着过厅并看不到前厅。但显然季明德气急败坏压低声音道:“没的事那不过个妹妹而已您怎能这样乱说?”

身高八尺的儿子虽不是亲生的,生到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二品武官莽袍如此俊貌威严,可在杨氏心里,他清空是那个穿着开裆裤小牛牛乱乍的皮孩子。

掸子打在身上自己也疼杨氏怒道:“你再敢把她弄回来这屋子里绝不肯再要你,现在进去给宝如陪不是去。”

她声音极大掸子一下下打在条案上啪啪作响还挤眉弄眼意思是让季明德多叫两声,声儿再大一点好装出个疼样子来。季明德不肯装,也不肯叫她越发的气急败坏。

俩人忽而同时回头恰见宝如趴在门上,伸着个脑袋,两眼睁的圆圆,小嘴儿圆张着,口水欲落,一脸的茫然,两耳高竖,看的极认真。

儿媳妇看着,不打不行了。

这下是真抽,一掸子抽在宝蓝色的缎面袍子上啪一声响,杨氏道:“快去,给宝如赔不是。”

季明德进了卧室,樱草色的缂丝床屏叫银钩高高挂起,沉潭碧的被子铺的整整齐齐,宝如就坐在床边,乌发捋在一侧,也不看他,见他过来,转身上床,卷起整床被子,滚到了床里侧。

杨氏打他,看似是因为生气而教训他,但其实是为了他们夫妻好。她先训过一顿,再将俩人圈到一处,宝如心中的气消了一半,他再哄一哄,这事儿基本就可以过去了。

季明德换衣,再到隔间洗澡,带了一身的冰凉水气出来,在床边坐了片刻,再看宝如,她袖手在胸,双眼紧闭,一点红红的樱唇微撇,是个气鼓鼓睡着的样子。

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季明德默了半晌,去拉被子,宝如蓦得转过身来:“你曾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季明德怔了怔,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遥指着窗子道:“瞧那窗外的两株海棠,春来先发。我自发,给她取名叫季棠,这你知道的。”

“棠棠说,她不想和爹爹睡一个被窝。”宝如闷闷说着,隔被捂上了肚子。

这不肯要一个被窝睡的借口,普天下大概就她能想得出来。季明德倒叫宝如逗笑,自拆了一床被窝来盖着,吹熄蜡烛,又同时沉默。

想来想去,季明德道:“她很可怜。琳夫人因为给我们供了物资,叫赤炎派人给杀了。只留下她,无依无靠,我便将她带回了长安。”

“果真可怜。”宝如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