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尽头,江隐舟停下?了脚步。他的身躯如?履平地?地?悬停在空中,和明?法神像捧着法典的手掌一般大小。
四周安静得没有一丝风,江隐舟的道袍纹丝未动,磅礴的灵力开始在九州寂灭上积蓄。
司契真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等等,你不能……”
“晚了,无情道院长只?会使用最简单最快的办法。”宋流纾眺望着天?际,神色难得严肃:“他们从不被人威胁。”宋流纾转过身来,嫣然一笑:“当然,除我之外。”
轰
明?法神像在宋流纾身后猝然崩析。
刹那间,剑光遮天?蔽日,山峦摇晃,强大的灵力突破幻境与现世的交界,宛若一只?可翻山海的手,令十二道院同时为之震颤。
幻境外,无情道冰层破,合欢月桂落,太善之水掀起狂浪千道,迷津渡和食肆的墙壁上出现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痕。
幻境内,光芒与尘雾交织,无数飞溅的灵石如?暴雨般浇下?。白观宁一边躲避碎石,一边大喊:“哥!哥你在哪里??!”
明?法仙君的法典一角直冲祝如?霜而来,祝如?霜来不及躲闪,本能地?抬起胳膊想护住脑袋,不料却却拉入了一个宽大炙热的胸膛。
灵石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长孙策的后背,差点?把他撞得吐血。眼看第二块灵石接踵而至,长孙策怒骂一声,将其劈了个粉碎。
这时,一个结界不知从哪里?长了出来,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微光,为策云二人将碎石全挡了回去。
他们认得这个结界,他们似乎已经被这个结界保护过很多次了。
长孙策一怔:“贺兰熹?”
这都什么时候了,贺兰熹居然还惦记着他们?
混乱中,祝如?霜找不到贺兰熹和宋玄机的身影,他只?能看到贺兰熹的结界不像往常那般无坚不摧,在灵石不断地撞击下已然有了破绽。
“结界如?其主。”祝如霜在长孙策怀中闭上了眼睛:“时雨……”
现在的你,是不是很难过?
丢出结界的贺兰熹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除了保护朋友还能做些什么。
他的神思太过恍惚,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他还要保护好浣尘真君的肉身。
浣尘真君很重?要,比他……重?要。浣尘真君的归来,比他的存在更有价值。
“别怕,”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顶,宋玄机单膝跪在他面前?:“还记得吗?我很厉害。”
贺兰熹直直地?看着宋玄机,像是要把他这一刻的模样刻印脑海中一般。忽然,他莞尔一笑,眼中像是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记得,宋浔很厉害!”
贺兰熹在宋玄机掌心乖巧地?蹭了蹭,喉结轻轻一滚。
可是宋浔,最厉害的……一直是我们师尊啊。
碎石越来越多,司契真君划出一大片更大的结界,将少年们全罩了进去。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自神像内部而起,明?法仙君留在人间的神力被瞬间释放,古老而磅礴,带着神明?的威严和怒火尽数朝江隐舟扑去。
九州寂灭,剑斩神像。
此?举无疑惹怒了天?道,整个太华宗境内都被迫承受着神明?的愤怒。
乌云滚滚,狂风呼啸,一道道天?雷如?同咆哮的巨龙打在江隐舟一人身上,其景象之壮观,堪比渡劫飞升。
江隐舟立于雷阵的正中心,灵力和剑气在他周身形成护体冰蓝色的屏障。天?雷摧枯拉朽,足以毁灭世间万物,江隐舟却一动未动,神色始终没有变化。
在天?雷的洗礼下?,屏障的颜色越来越淡,逐渐变得透明?。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之前?,屏障恰好完全消失。江隐舟微微抬眸,以近仙之躯直面神明?的审判。
情急之下?,贺兰熹脱口而出:“师尊!”
雷光崩裂,天?地?乍然无色,视野中只?剩下?一片茫茫白光。
至此?,神怒平息,余威尚存,江隐舟看似毫发?无损,万年不动的眉心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乌云散去,天?幕再现,“贺兰时雨”四字力压群雄,稳稳占据着全宗第一的宝座。而贺兰时雨本人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姿势,环抱着浣尘真君坐在地?上,脸上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宋玄机守在他身边,贺兰熹身上干干净净,四周也不见碎石灰尘。
司契真君最先反应过来,看着朝他们走来的江隐舟,见对方?不像有事的样子才?冷笑道:“江隐舟真这么做了。我们道院的神像,他怎么敢的?很好,我要告他。”
“你自己就是律理?道院的院长,你还要告到哪里?去?”绯月真君用息事宁人的口吻道,“神像没了可以再建,让无情道院出钱给你们建。”
司契真君怒道:“这是钱的问题?”
且不说灵石难寻,就算重?建了神像,想要重?聚明?法仙君的神力也要个几百上千年。
这么重?要的神像,也只?有无情道院长敢说毁就毁了。
江隐舟像是没有听见两人的话,在贺兰熹面前?停下?了脚步他还剩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贺兰熹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白衣青年,他们明?明?在对视,他却怎么也望不进师尊的眼底。
他该和师尊说些什么呢?
说他生门的事情?说他没有想抢浣尘真君的阳寿,说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可有这个必要吗?
师尊他一切都知道。
江隐舟轻一抬手,将浣尘真君的肉身收入剑中。然后,他用九州寂灭的剑锋对准了贺兰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