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纾看着坐在床上的两?个少年, 了然一笑, 明知故问:“嗯?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在鬼界追魂追了半月的绯月真君仍旧是衣着华贵, 光彩照人, 脸上不但看不出半点?疲态,反而更加神采奕奕了,艳丽的像一朵被晨露滋润过的玫瑰。
贺兰熹:“……我们在喝药。”
宋玄机默默地把嘴里的药全咽下去了,还好这些药没什么毒性。
贺兰熹弱弱地指责:“小叔您怎么可以随随便便闯进人家卧房呢。”
“巧合罢了, 我不过随便寻了个地方落脚, 谁知刚好在你们床前。”宋流纾走到床边,为贺兰熹简单把了一下脉:“不错, 时?雨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了,看来最近有乖乖地在吃药。”
贺兰熹:“您找到浣尘真君了吗?”
宋流纾:“没有。”
“没有?”贺兰熹和宋玄机对视一眼, 有点?看不明白了:“没有您还这么开心??”
“至少我现在能确定他的魂魄就在鬼界。”宋流纾端起桌上形似莲花的夜光杯,示意宋玄机为他斟杯楼兰美?酒,被亲侄子无言拒绝后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只要确定了这一点?,找到沈絮之是迟早的事。”
贺兰熹:“您之前一直借着寻找北洛上神的借口?待在鬼界,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浣尘真君的魂魄就附在北洛神像上?”
“差不多?吧。但在欲壑之口?打开前, 我不知道?沈絮之为何要把自己的魂魄附于?北洛神像。”宋流纾摇晃着夜光杯,漫不经心?道?:“北洛神力正在衰退么……这倒让我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贺兰熹:“什么事?”
宋流纾微微一笑:“想明白了沈絮之在‘闭关’之前, 为何突然对我热情了起来。”
贺兰熹实在无法将“热情”两?个字和浣尘真君联系在一起。他试探地问:“您说的‘热情’是指沈院长和您说话的时?候,每句话都超过了三个字吗。”
宋流纾直言不讳:“是指自荐枕席。”
宋流纾小半杯葡萄酒都快喝光了,两?个小的还在沉默。宋流纾的指尖敲了敲夜光杯:“怎么,不信?”
贺兰熹其实是信的,他能为浣尘真君找到“自荐枕席”的原因。
合欢道?院的双修之法可以在短时?间内助人修为大增。而对浣尘真君来说,最好的双修对象无疑就是他昔日的同窗道?友,今日的合欢道?院长绯月真君。
如果说浣尘真君是因为很?爱才“自荐枕席”,打死他他都不会?信。但如果说浣尘真君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鬼界,不惜违背道?心?与绯月真君双修,那他绝对是信的。
绯月真君原你是这么睡到浣尘真君的吗……一时?之间,贺兰熹都不知道?要不要同情绯月真君了。
站在绯月真君的角度看,就是一直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死对头”无情道?院长忽然对他“热情”了起来。两?人春风一度或是好几度后,他还没想明白浣尘真君这么做的理由,对方便招呼不打地消失了。
这谁能忍?
“我信。”贺兰熹红着脸道?,“但是小叔,我和宋玄机还是孩子啊,您和我们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委婉一点?比较好?”
宋流纾嗤笑一声,打趣道?:“你们算哪门子的孩子,该做的不该做的不都做过吗。”
宋玄机:“……”
贺兰熹:“!!!”
宋流纾:“我听说,不久之前无情道?院有人触怒了天道?,狂风刮了足足半个时?辰。”
宋玄机:“不及当年。”
宋流纾笑眯眯道?:“多?谢。”
宋玄机虽然没再说话,但贺兰熹总觉得他说了一句“您能不能要点?脸”。
“哎呀,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宋流纾无法欣赏地摇了摇头,“脸皮薄成这样就该来我合欢道?修行一年,保证你们谈论此事时?就像谈论功课一样随意。”
贺兰熹婉拒道?:“不用了,我觉得脸皮薄点?挺好的。”
宋玄机适时?转移话题:“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贺兰熹连忙附和:“您还要继续留在鬼界寻找北洛上神的神像和浣尘真君的魂魄吗?”
“怕是不能了。”宋流纾眉心?动?了动?,眸子眯了起来:“沈院长神通广大,擅自给北洛戒律新增了一条宋流纾非召不得入鬼界。”
贺兰熹不由松了一口气:“沈院长这也是为您好,您再待在鬼界就该长皱纹了。”
“他是为我好?需要我的时?候,主动?爬上我的床;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可以不辞而别十八载……”宋流纾盯着手中华丽的酒杯,缓声道?:“这算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贺兰熹不知如何安慰绯月真君,绞尽脑汁才憋出一句:“浣尘真君的魂魄不是戴着你们姑苏宋氏的金簪流苏吗。”
“不必多?想。”宋流纾心?不在焉道?,“他取不下来而已。”
贺兰熹不相信堂堂无情道?院长会?取不下来一枚金簪流苏,但眼下的情况多?说无益,他还不如再给绯月真君倒杯酒呢,一醉解千愁。
宋玄机站起身?:“我去重新盛一碗药。”
宋流纾望着酒液如同涓涓细流般倒入杯中,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鬼界不能再去了,沈絮之和贺兰时雨的关系却依旧成谜。
贺兰熹出生不久,沈絮之就去“闭关”了……
既然暂时?无法找到沈絮之,那么此事便只剩下一个可能的突破口?金陵城主,贺兰熹的母亲,贺兰若芙。
宋玄机把药端来,两?人也不敢当着绯月真君的面用特殊的方式喂药了。贺兰熹在床边端正坐好,低下头就着宋玄机的手一口?一口?地乖乖喝药。
宋流纾看着两?人谁也离不开谁的样子,沉思片刻,忽而一笑:“时?雨,你想不想戴金簪流苏?”
贺兰熹微微一怔,心?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这也太不矜持了。
于?是,贺兰熹矜持地否认:“我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