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瞥了一眼晏沉,低眸转向元满,轻声询问:“小满,我记得之前你说要去h大读研,对吗?”

“是……是的。”

“等休养好身体,小满还想回学校继续读研吗?”

“想……”

“好。”卿月点点头,认真地询问她的想法。“那小满是想继续留在b大,还是想去h大读研呢?”

这个问题将元满问住了,她面露难色,嘴唇嗫嚅了几下,没有回答。

“小满。”卿月看出了她的犹豫和紧张,她握住元满的手轻轻捏了捏。“不怕,小满,你不用有其他顾虑,有我在。”

卿月的意思很直白,可这个选择对于元满来说还需要一点时间,卿月并不强求,与她又说了些话便让她回去休息。

“让她离京不是比较好吗?”晏沉不太明白卿月为什么还要给元满选择,事已至此,封疆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那么将人送得远远的便是最稳妥安全的方法。“她要是留在这,时间长了早晚都得见着,送她走也是为了她好,否则……”

“阿沉。”卿月轻声打断,刚刚强撑着精神见了元满和萧咲,此刻她已经倦怠不堪。“小满是人,不是物件。封疆当初一句话逼着她留京,如今我又得凭着一句为她好,将她送走吗?”

“小满她有做选择的权利。我不能为她做选择,我能做的,是替她清理杂碎,让她选择的道路畅通无阻。”

晏沉抿了抿唇,思索再三后开口:“那个男孩,我让佟泽调查过了,他确实是封御的,在封御名声很大,客人……不少,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吗?”

“阿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卿月微微阖眸,气息平缓。“我不能保证那个男孩一定是个可托终身的人,也不能说他一定比封疆要好。可是阿沉,和他在一起的小满,是活着的。”

人总是擅作主张地给一切事物进行等级分类,连人们本身也难逃阶级划分。

一份不够体面的工作,一张不够漂亮的脸,一副不够标准的身材,亦或是不够优越的家世,人们就这样,被各种条件层层筛选,切割成了三六九等。

可这些东西,并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适合与否,没有人可以评断,阿沉,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永远无法做到真正感同身受的。”卿月侧头望向窗外,眸光熠熠。“人追求的,往往并不是一个合适优秀的伴侣,而是……切身感受到爱。”

晏沉抬眸看着卿月的侧脸,剔透的泪珠悬挂在下巴上,他听见她低低地吸气。

“我都没问问他是不是愿意呢……”

“是我没给他选择的???权利。”

安静的病房因为几滴眼泪而潮湿,那是一句又一句无声的道歉。

0089 89.回家(微h)

元满对于那五个月的时间缄口不言,一连几天的心理问诊没有丝毫进展。她一直躲在萧咲身后,抗拒一切外来的声音。

除此之外,她患上了极为严重的入眠障碍和进食障碍,这让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

“她入院时的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非常好,为什么入院后反而会这样呢?”卿月很是担心,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她只能找来顾姒颜。“你一会去见见她吗?”

顾姒颜摇摇头,神情严肃:“月月,我不适合当她的心理医生。人是会先入为主的,在她的主观意识里,我和封先生是关联人,她会本能的抗拒我。”

卿月明白这个道理,关心则乱,她有些乱投医了。

“她的检查报告还有初期的心里评估,都表明她并没有遭受过……性虐待。”卿月的声音很低,她喉头哽咽,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为什么现在的状况反而……反而会越来越差呢?”

晏沉坐在一边,心像被揪起似的疼,他明白聊这个话题对卿月本人的伤害有多大。

“月月,你应该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卿月凝眉:“她看起来,不像……我去的时候她很激动,她并没有对封疆产生依赖。”

“从进化心理学的理论上来说,新生婴儿会与最靠近的有力成人形成一种情绪依附,以此最大化自己生存的可能,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则是角色认同防卫机制的重要范例。驯服动物需要的是鞭子和食物,而人在很多时候跟动物是一样的,简而言之,人是可以被驯养的。”顾姒颜看着卿月愈来愈凝重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让她明白。“鞭子不一定非得抽下去才能达到效果,那也许只是悬在头顶的一句话,就像骑马一样,前期需要马鞭,可后期只需要指令。月月,精神控制是非常可怕的。长达五个月的时间,足以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晏沉看着卿月煞白的脸,吓得立刻上前搂住她:“月月……”

顾姒颜无奈挑眉,给出自己的方案:“我建议你见一见封先生,毕竟只有他们俩知道那五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对症下药很重要。”

目送顾姒颜离开,卿月紧攥着晏沉的手腕,恶心的情绪像一团湿棉花堵在心口,令她喘不上气。

“月月……”晏沉担心地喊了一声,手在她身上轻抚着。“没事的,没事的。”

卿月指节泛白,一字一句地开口:“我要见封疆。”

夜色绸缪,晏沉坐在病床边掐灭了第三根烟。

病床上的人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你他妈要抽烟滚外边抽,盼着我死呢,在我床边跟上香似的抽。”

晏沉冷着脸,眯起眸子回敬:“你还有力气骂,那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封疆白了他一眼,阖眸养神不再理会。

“你死不死无所谓,可是那小姑娘大概快死了。”晏沉语气平淡,似乎对此事并不太上心。

封疆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现在不吃东西也不睡觉,瘦得不像样,一天天地熬着,我看是没多久能活了。”

烟灰抖落,晏沉吐出一口白雾,目光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封疆的神色。

多年的商场浮沉,掩藏表面情绪是最皮毛的功夫,可晏沉还是在封疆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紧张和担心。

香烟被燃起,烟雾腾空,遮掩了晦暗不明的眸色,封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把她送到我这来,我能让她乖乖吃饭睡觉。”

晏沉身子往后靠,翘起二郎腿,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我只想知道,这五个月你究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我把她好吃好喝地养在身边,我能做什么?她待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是健健康康,一点事儿没有的。”封疆无所谓地挑眉,佯装玩笑道。“如今她这样,难道不该问问,是你们做了什么吗?”

晏沉并不与他玩笑,直言道:“她连话都说不清楚,这就是你说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