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通过脐带和胎盘,成为胎儿的养分来源之一,幸运的是,男人因贩毒消息走漏,后来被警方循线追捕,致使毒品断源,没能成功促成一尸两命。
可是女人的不幸并未因男人的离开停止。
她因身心受创而早产,不到六个月就出生的胎儿体重过轻,随着断脐而来的戒断症状让这个新生命受尽折磨,当别的婴儿吸食母乳、被温柔的抱着轻抚,这名女婴却得接受吗啡的注射,被冰冷的仪器包围。
经历严重的戒断症状却还能活,所有人都感叹这名女婴真是幸运,但他们只顾着赞叹生命的顽强,却忘了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会缺失太多东西。
被社会局安置并在非亲人的养护下成长,在学会写字之后,她常常在社工的建议下给还在勒戒所的母亲写信。
母亲会回信,但因为教育程度不高,不会写的字都用拼音解决,她看得艰难,但还是会一遍遍看过内容,哪怕字里行间没有任何嘘寒问暖,全是关于父亲。
写相遇、写认情,每每读完,她都怀疑母亲是不是还不清醒,才会加入那么多美好想像,将一个烂人描述成天神,还要她跟着一同膜拜。
可是她还是会写、会读,因为母亲是这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就算她因为对方吃了很多苦,但孺慕之情能战胜一切,这时候的她还相信亲情。
小四那年,她偶然听见社工在茶水间讨论,说母亲终于出了勒戒所,但第一件事就是要找父亲。
可是怎么可能找的到?哪怕社工不提,她也知道,知道贩毒是死罪,那个她从未见过模样的父亲早已伏法。
死的好啊。哪怕她体内流着那男人一半的血液。
毒贩最可恨的点是,他们深知毒品的可怕,所以从来不试那些脏东西。可是为了钱,他们能笑着把东西卖出去,期待吸食者沉沦、向戒断症状屈服,再透支生命与财产追讨更多。
父亲该死,她早早接受,母亲却不行。在出勒戒所的一周后,就被人在临时收容处找到僵直的身体,死因是服用大量药物导致暴毙。
被社工领着去送母亲的时候,她盯着那张由几片木板钉成的棺床,感觉到母亲就在躺在里面。
社工问她要不要走向前去看一眼,她拒绝了。
死去的人只剩躯壳,那有什么好看的。
她看过母亲的照片,情愿让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就这样,母女俩没来的及相见,就已是永远的分离。
逝者不可追,她便是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压根没遗传到母亲的深情,反而继承了父亲的狠心。因为从没得到过母亲的爱,所以没什么舍不得,一滴泪都没落下的反应被社工认为不正常,几经评估后为她安排了心理咨商。
按理说,缺乏爱的孩子容易叛逆,他们习惯藉由施虐或受虐求得责备,然后将惩罚当作一种认同,认为体罚与辱骂是在乎,但她没有这些追求,除了先前表现出的麻木,其余时候她俨然就是一个人格完好健全的人,连心理医师都无法通过诊问断定她有缺陷。
咨商与心理疗程不了了之,她做了好几年的正常人。成年后的她和其他人一样,在毕业后找了份中规中矩的工作、在外租屋独居、餐餐点外卖果腹。
都说有人陪吃的饭才叫饭,自己吃的只能称作饲料,每回加班夜归,她就会拿着凉透的饲料回到租屋处,进门后放桌上、拆封模,孤独地享用色香味俱失的餐点。
她以为自己从今往后就是这样的生活模式了,直到有一天她打开门,发现到处都是翻箱倒柜的痕迹,而门后突然窜出一个男人。
男人眼神阴狠,手上有刀,他往她冲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拿包挡住要害,然后闻到了对方身上刺鼻的塑料燃烧气味。
是毒品的气味。
霎时间,她听见自己理智线崩断的声音,再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被警方拉开,而本欲袭劫她的那个男人整张脸都是血,倒在玄关处奄奄一息。
那人没死,检方调查原委后认为她是正当防卫,只是收走了她当时用的防卫武器,那是一只被敲断跟的高跟鞋。
事发不久,无数新闻媒体报导了这件事,也许是被害者变成加害者的情况太稀奇,每天都有记者挤在小区外等着访问她这个英勇的女性。
有媒体问她愿不愿意露脸,如果愿意,她就能拿到一点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只是露张脸?她同意了,事后不仅拿到两百元,还拿到传播公司高层的名片。
“如果打人不违法又可以赚钱,妳愿意吗?”
“请考虑一下,如果愿意,就拨打这个号码给我。”
既有钱赚,为什么要拒绝?
她当天晚上就拨了号,然后接触了调教圈的世界,找到自己的天职与兴趣。
所以关于前世的记忆,她从来不愿回想调教之外的那些。
但处境与她有些相似的夕琉却害她想起来一点点。
……头又疼了,心又郁闷了。
人容易在病痛时变得脆弱,她用这个说法原谅了自己短暂的多愁善感。
0073 她要放他自由
来到外州的第六天,凌枭除了发现自己的心意,还发现自己有许多不足。保护货物与雇主的周全是他的专业,但照顾起居不是,所以对于宁昭莲的病情,他一开始是轻忽的。
他身强体健,没怎么生病过,就算病了也不会刻意寻大夫或吃药,反正只要不是中毒,这种小病小痛往往隔几日就会好。
他以为所有人都能用相同的模式来恢复健康,以为充足的睡眠在病时远比饮食重要,所以宁昭莲的食欲减退并未被他放在心上,直到这天傍晚,他将晚膳送到宁昭莲床前,床帘一掀,见到她拧着眉、双手攥紧襟口,呼吸急促。
“宁昭莲!”
他有点慌,想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可是还没触及,他就感觉到她周身传来的热气。不正常的高温让他有一瞬的思考暂停,但他知道再放任这样的高热侵袭,这场病可能会夺去她的命。
他急着起身,想要出门去请大夫,但腿还没迈出门,他又想到了夕琉。
夕琉的存在是种威胁,他怎能放心的任两人单独相处?
所以他折了回来。
怎么办?
不能让夕琉和宁昭莲待在一起,负责送膳来的那名副将也已经离开近半个时辰,就算要追也追不上了。
眼下能去请大夫的就只有他,若再耽搁下去,或许连药店都要关门。
关心则乱,他那一向自诩聪明的脑袋变得迟钝,想来想去只能想出把夕琉一起带出门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