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此症，苏巧巧也是知晓的。我俩幼时是同一位教习嬷嬷，但因为我的状况很难规律作息，所以就被退学了。”

说着，她看向苏巧巧。

另外三人也跟着看了过去，后者愣了愣，想想确有此事，于是点头。

“……说来惭愧，我身为王妃，却因身体虚弱未能为棣王生下子女，但棣王乃长情之人，不仅不怨我，甚至加倍爱护。外界因鲜少看我俩一同露面而有夫妻不和的猜测，其实不过是棣王顾虑我的身体罢了。”

闻言，其中一人狐疑道：“是吗？那妳为何离开棣王府前往外州，随后又远赴南境？且我在棣王府外潜伏几日，府中上下根本没人提到妳。”

她苦笑。“我若在府中，他怕是这辈子都圆不了想为人父的愿望。他年轻英俊，意气风发，早该成家立业、子嗣绵延，可他怜我惜我，比我还顾念自己的身体，即使我着意为他添了几房美妾，他仍顾虑万千，始终未碰那些妾室。”

“我是他的枕边人，自然了解他。关于我为成全他而私自离府这事，肯定伤透了他的心，若旁人再提及，岂不是会刺激到他……？而且这回我乔装返京，也未听到他有子嗣的消息……”

“……”几人再次看向苏巧巧。

可是这些都是棣王府内的私事，她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棣王至今没有子嗣一事是真的，所以她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说了这么多，妳还是没有提到唐戟。”首领有些沉不住气了，刀刃一沉，压陷了她脖颈的肌肤。

“方才不是提到我离府前往外州吗？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宁昭莲不慌不忙，顺着他的话说：“我当时只想着要离开京城，到一个棣王找不到我的地方，但刚到港岸就遇到了镇远将军。我少在人前露面，但毕竟参加过几次宫宴，镇远将军凯旋时也见过几回，虽然在此之前从未交谈过，但仍对彼此的模样有些印象。”

“我担心他会将遇到我的事情告知棣王，所以先讲清了来龙去脉，而他念及我的身分，不宜只身待在异地，这才派人守着我，随行左右。”提到派人一事，她加重了语气，目光与苏巧巧交会。“……镇远将军与我并无私情，我不清楚为何会被误解。”

首领竖眉，刀锋转向苏巧巧，语气质问：“妳的意思是她骗了我？她說妳与唐戟之间有秘密。”

苏巧巧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全身颤抖，乞求似的看着宁昭莲。

宁昭莲置若罔闻，依旧不卑不亢道：“……我确实有和她说过此事，但她未知事情全貌，所以她可能不是存心要骗你，但也有误导的成分在吧。”

听罢，首领咬牙，勉强忍住怒气：“那妳是怎么跟她说的？”

“……”她沉默片刻，最后摇摇头：“我只说我不骗人，但没说全部的问题我都会回答。”

无论是夕琉的存在，或是唐戟的动向，都不应该成为她活命的筹码。她可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可以在不重要的事情上颠倒是非，但绝不容许自己胡诌陷害旁人。

“还在嘴硬是吧？？”首领的情绪总算爆发，他蓦地将大刀丢在一旁，抡起拳头就往她脸上招呼过去。

宁昭莲不示弱也不闪躲，反而扬起脸来。

人在紧张时，眼球能接收更多的讯息，对所见的一切也能处理得更快速，所以当拳风袭来时，她还是捕捉到了瞬间的画面──

一只手横入他们之中，在她要被打到的前一瞬，强行接住了首领的拳头。

“……”她抬眸，看向来人。

一身白衣，眉目如画，净雅的气质与粗鲁的贼寇们格格不入，仿佛自淤泥中盛开的莲。

“……”查觉到她打量的目光，白衣男子轻扫她一眼，接着背过双手，转身面向首领。“借一步谈话。”

“好，但是军师……你的手……”本来还气势凌人的首领顿时怒气全消，懊恼道：“我可没想伤你，你为什么要帮她……”

“我是在帮你。”男子语气平和：“你若真伤了她，她更不可能吐实了。”

“但是她──”

“她心思机敏，性格也不宜硬碰硬，若要套话，还得徐徐图之。”他微微一笑，语气极轻：“之后能否把她交给我处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

见他露出这副表情，首领便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行吧行吧，随便你了，你等等记得去擦个药阿。”

说着，他摆摆手，示意另外两人把苏巧巧再关回去，一行人又乘着小舟离开。

滴答。

滴答。

偌大的洞窟剩下他们两人。

呼息声很轻微，也很缓慢。

四目相对之际，两人都像是要将对方看穿一样，紧盯着彼此。

最终，宁昭莲忍不住先发出一声长叹，破坏了这样的静谧。

“……那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能被二小姐惦记着，在下真是受宠若惊。”白衣男子轻笑，这回显得真心许多。他蹲了下来，掌心朝上，等待她的手覆之。“我放心不下您，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她目光放在他摊开的掌心，一见到他手中那抹淤红，终是妥协的伸手。“昔日我为主，你为奴。如今时过境迁，我已嫁人，宁府也早已失势，我怕是担不起你这声「二小姐」。”

“怎么会呢？您永远是我心中的二小姐。”递来的手微凉，他紧了紧手指，扶她缓缓起身。

见他仍不打算改变称呼，宁昭莲索性随他了。“我看那些人都称你军师，现在我也这么唤你吗？”

“当然不。”男子留意到她在称谓上的默许，眸中闪过流光。“您仍可以像从前那样唤我。”

“……”她皱眉努力回想，许久后才眉宇一松，试探开口：“席聿哥？”

“嗯。”

他一如既往的认真凝视她，眸底却不再似以往盈满抱负的晶亮。

……只余一汪如幽潭般难测的墨色。

0118 要是没有妳在的话，我该怎么办

宁昭莲跟随席聿的步伐，两人一同走到岸边，又相互搀扶着上了船。

“席聿哥，我接下来该不会要被困在这儿一辈子了吧？”看着席聿轻车熟路的驾驶着小舟穿行，宁昭莲留意着他的动作，状似漫不经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