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这两句就没再说,咬着唇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
明意看乐了,心道这是她也会的招数啊,只是现在懒得用了,毕竟纪伯宰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被迷……
“你确实比明意知道的更多,坐我身旁也无妨。”纪伯宰淡淡地道。
笑意略略一僵,明意茫然了一瞬,抬头看他。
几天不见,他风华依旧,一身绛纱长袍衬得人若松生空谷,只是那双眼怎么也不看向她,周身气息也陌生得很。
“我没有夫人,她自然也不是纪夫人。”他缓步上前,穿过她们往席位上走,“原是带来充场面的,若起了争执,就让她去下席坐着便是。”
心里一沉,明意不适地眨眼。
这是什么意思?
言笑等人也不太明白纪伯宰是怎么了,但他已经走了,他们也不好久留,就都跟了上去。
“有大人这话,我就放心了。”徐天玑万分得意,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声道,“当日在街上你辱我之仇,今日便算是报了。”
顿了顿,她灿烂一笑:“还是大人亲口替我报的。”
当日在长街上,明意拿纪伯宰做大旗,对她多加羞辱。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大人居然明晃晃地偏袒了她。
徐天玑别提多高兴了,喜悦都挂在了眉梢上,解气地盯着面前这人,想从她脸上看见些难过或者是无助的神情。
然而,明意只在纪伯宰说那话的时候晃了晃神,也只是晃神而已,然后就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转头就朝下席走去。
“喂!”徐天玑不太满意,“方才不是还挺能说的,现在怎么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明意头也没回。
在这个要仰仗男人过日子的世界里,没有男人的偏袒,她嘴上占了便宜又如何,还不是得去下席,那不如早点去,省些口舌。
背后传来一阵哄笑声,夹杂着一些奚落,明意当没听见,随意寻了水池边的一个席位就坐了上去。
男人的话真是半个字也信不得,先前在花满楼还说会一直偏袒她,眼下瞧瞧,这话怕是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
她道行浅,终究是玩不过他。
轻叹一声,她想,就当还债了吧。
踏歌台上人逐渐多了起来,但也未显嘈杂,众人都坐在正席上,皱眉看着远处堆放的贡品。
那些贡品不是全部,只是每类选了一样做例,饶是如此,也已经堆得跟小山一般高。可想而知,全给出去该是怎样多的一笔财富。
在场所有慕星城的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会斗术的人,更是面色凝重。
“明年能不能不给了?”罗骄阳憋屈地问樊耀。
樊耀抿唇:“朝阳城损了大将,我们明年又有纪伯宰,说不定能搏一搏。”
“非得靠他才行么。”罗骄阳又兴奋又郁闷。
樊耀认真地点头:“每年六城大会都要比二十多项,元力控制、斗术、造神器、驯养从兽等等皆有,类目虽然繁多,但核心都是比元力强弱。论元力强弱,六城能赢我等的比比皆是,但能出纪伯宰其右的,屈指可数。”
罗骄阳别开头:“但我觉得他心里没有慕星城,他只是拿比试当搏利的工具。”
每个斗者都是被自己的城池养育出来的,对自己的城池也都怀有热爱,所以才会拼了自己的命也想去搏一个上位。但纪伯宰不是,他只是被人从奴隶场挖掘出来的、拿高官厚禄养着的打手。
变数太大,他深觉不安。
也不止他,主位上坐着的大司何尝不是这个想法,所以今日迎客宴,大司特意让纪伯宰坐了自己的右手边。
“怎么没瞧见先前你身边那个姑娘了?”大司和蔼发问。
纪伯宰拱手垂眸:“臣甚是宠爱明意,但今日这日子,臣恐无暇顾及她,便让她坐了下席。”
大司微怔,眼里随即流露出欣赏:“好,你是个明事理的。”
先前司徒岭说他中了情蛊,他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有法子拿捏他了,担心的是中情蛊会影响他做正事。
结果今日一看,挺好,都不耽误。该儿女情长的时候儿女情长,该顾大局的时候顾着大局。
原本司徒岭还说要查一些他的底细,但这么久过去了也没什么实证,他也就不想深究了,毕竟当下能倚仗的也只有他一个。
“逐月城使者到新草城使者到”外头响起了通报声。
徐天玑一看,连忙微微倾身与纪伯宰小声道:“逐月城来的是薄元魁,一向与我城不对付,元力极高;新草城来的是左平,口下从不留情,元力也极高。”
纪伯宰微微颔首,觉得她好像是比明意有用一些,至少看过很多次迎客宴,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于是他抬筷给她夹了一块肉。
徐天玑受宠若惊,为难地看了一眼这肉,还是立马吃下了,一边吃还一边瞥向远处的明意。
她就坐在水池后正对这边的席位上,能将席上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看见了纪伯宰这举动。
但她还是没什么反应,甚至撑着下巴开始打盹儿。
徐天玑眯眼,侧头朝旁边站着伺候的羞云使了个眼色。
羞云会意,接着上菜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走去了下席。
先前还风光无限的小舞姬,眼下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这偏僻的角落里打瞌睡,看着都觉得可怜。
羞云蹲身下来,故意挤兑她:“天玑说方才纪大人夹的那肉很好吃,是上席才有的,你想不想尝尝?”
明意睁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一张带着些恶意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