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 / 1)

“你虽不是我的孩子,却也是言氏一族的孩子,我们言氏一族,都是司上的子民,你今日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非得来这大庭广众之下,争论血脉!”

明意挑眉,还没来得及还嘴,就见言司后转身又朝司上跪下,风韵犹存的脸梨花带雨:“是臣妾一时糊涂,满心为着司上着想,才让她一介女子乱了我王室尊卑,臣妾是有罪!但是司上,臣妾没有半分忤逆之心,用毒控制她,也只是怕她元力太强,将来做出威胁司上的事。臣妾多年来一片真心,司上是知道的。”

“再者,明献虽为女儿身,却也是实打实将这么多年的六城大会给赢下来了。我朝阳人才济济,一介女流都能压过其他五城所有的斗者,这等事,在臣妾看来,不仅不是耻辱,反而是无上的荣光!”

言司后巧言善辩,一向以此在内院立足,眼下这几句话,莫说别人,明意都差点要信了。是啊,给朝阳城换一个天生红脉的孩子来有什么错呢,哪怕是女儿身,不也夺魁七载了么。

大司脸色稍有缓和,孟贵妃见势不对,立马道:“言氏一族虽然多出上等斗者,但言氏女子一生也只能生一个孩子,姐姐的亲生孩子已经被姐姐自己抛弃了,也就是说,姐姐已经与外头的平民女子无二,又怎敢一直忝居后位?”

“这明献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姐姐亲生。姐姐若真为了司上着想,难道不该让她的亲生父母来享这富贵?”

说到这里,大司也想起来了:“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司后抿紧了唇,脸色难看:“族中人送来的,臣妾不清楚。”

明意垂眼,突然诈了她一句:“你若是不清楚,又怎么会突然把明安关起来。”

司后愕然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回过味来了:“你是说,明安是你的父亲?!”

这反应倒是明意没料到的,她太过吃惊,仿佛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她诈错了?明意沉默。

司后跪坐在地上,震惊了好一会儿,突然沉了脸色:“怪不得,怪不得他屡次三番地放你生路,原来还有这么一层。”

“姐姐在装什么傻。”孟贵妃掩唇,“自己身边的人抱来的孩子,还能不知道是谁的。”

“我怎么能知道!”言司后咬牙,“全族上下都盼着我生一个红脉的孩子,若我能生下来是最好,若不能,他们便一早准备了一个刚生下来不久的孩子等着替换。我当时生产何其痛苦,哪能知道那孩子是谁家抱来的!”

急喘了两口气,她转了转眼珠子,嘴唇有些发白:“竟是明安,他效忠我多年,没想到也会叛我。”

“不论是对养育多年的孩子还是对效忠多年的内侍,娘娘都狠得下心杀害,谁人叛你也不奇怪。”明意看着她,又怜又恨,“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而娘娘你,还真是潇洒果断,毁经脉的毒药说喂就喂。”

“不喂毒药,我如何能放心?!”言司后握紧了拳头,“如这个贱人所说,我们言氏女子一生只能生一个孩子,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你却一天天地强大,若有朝一日你认回自己的生父母,我该如何自处?”

喉头微紧,明意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我一直将你当生母尊敬,即便你对我冷漠又严苛,我也为了讨你欢心日复一日地修习。是,我天生就有别家孩子没有的东西,但别家有的东西,我也都没有。”

没有关爱,没有信任,她有的只是无尽的任务和要求,真是天生的工具。

“若是你亲生的孩子。”明意问她,“你还会喂这‘离恨天’么?”

瞧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言司后突然像占了上风一般,扬了扬下巴轻蔑地道:“若我亲生的孩子也有天生红脉,又哪会有这么多事,我会疼他爱他,别说毒药,冷汤都不会让他沾唇。这些,都是你这个叛徒得不到的东西!”

明意垂眼,扯了扯嘴角:“原来这世上当真有因果报应这一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言司后皱眉,莫名的,她觉得心里不太安定。

“先前与娘娘说过,离恨天这种毒药是在慕星城的一个奴隶场里研制出来的,那一批试药的奴隶里,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明意笑了笑:“您猜,他为什么能活下来?”

离恨天是专门针对斗者的毒药,只有经脉极强的人才扛得住,但经脉极强的人肯定不会流落在奴隶场。

司后茫然了一瞬,脸色就重新严肃起来:“我猜那个做什么,一群奴隶而已,就算活了一个又能怎么样?”

后头几个慕星城的人听着,不太高兴,罗骄阳当即道:“奴隶场怎么了?纪伯宰就是奴隶场出来的,你们现在有人能单挑胜他吗?”

旁边的楚河想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此话一出,大殿里的人都怔了怔。

纪伯宰的出身很多人都查过,这件事不让他们意外。但是,在这个情形里提这么一嘴,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对啊,纪伯宰那么经脉极强的人,为什么会流落在奴隶场?

……

纪伯宰扶着明安去慕星城的兽车上,明显感觉到这人身体僵硬。

他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

明安略显尴尬地道:“没有,多谢纪大人。”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纪伯宰突然觉得不对劲:“你我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明安一怔,有些意外:“明意她,没跟您说什么?”

“说什么?”他不解。

明安沉默,摇了摇头,又问他:“明意现在在何处?”

“朝阳城内院大殿。”

脚步一顿,明安犹豫了片刻,看向他道:“那我们也过去吧。”

纪伯宰皱眉:“你确定?”

好不容易把他救出来,再回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明安笃定地点头,笑着叹气:“言氏一族虽对我有亏欠,但毕竟也是我亡妻的母族,我答应过亡妻,不会让她的母族遭难。”

他出来的时候言司后就已经快被定罪了,现在回去又能扭转什么局面?纪伯宰不以为然,但这人这么坚持,他也就不说什么,调转了方向,带他往大殿附近奔走。

路上,明安突然对他说了一句:“明意从未想过害你,她甚至觉得自己夺了你本该有的富贵,对你有所亏欠。但其实她不欠你的,罪魁祸首是我和言司后。”

方才在大殿之内听见的那些话,纪伯宰就猜到了跟自己有关,但从明安嘴里说出来,他还是震了震,手下意识地收紧。

“我与明意,有骨血亲缘?”

“没有。”明安摇头,“明意是我的孩子,我的亡妻与言司后虽属一族,祖上却早已出了五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