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年轻的先知第一次从先祖们口中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一些琐事。

他将纸鹤珍惜地收好，看向亡者形态的先知，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忐忑：“柏斯图拉阁下，可以再和我说一说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么？”

“梵妮莎啊，她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她才对，”柏斯图拉懒洋洋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很快明白对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也就和你当时差不多大老实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碰上一个好好的北境先知非要放弃神明的智慧，再去继承风暴权能的。”

说到这里，柏斯图拉的语气中也带上了感慨。

“最初的时候，梵妮莎其实没有想过把先祖的智慧留给你，在你出生之后，她更希望你自己选择你的未来，不必像我们像她自己一样，因为哥哥变成龙形而不得不成为撑起北境的人……”

卢西恩垂眸不语。那些不断被送到他和赛丽娜手里的纸鹤就是女王给孩子们的告别，或许在不久后的未来，纸鹤不再飞来的时候，他们的灵魂就只能在地狱火河之畔再度相见。

“最让我们这群老家伙意外的也许就是她竟然找回来一个梅林家的自然之心吧，”说到这里，柏斯图拉的声音轻快了些，“我还以为你能理解她的选择的和那位一起永远留在要塞，何尝不是梵妮莎为自己选择的最好结局呢？”

“理解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卢西恩苦笑着说，“我愿意接受她的选择，成全她，哪怕这样的选择会让我痛苦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如果是他的话……他或许也会更希望自己死在那个能够一直陪伴她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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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盗火者（130）

队伍即将踏入博鲁赫域，卢西恩才在边境小镇打探到关于联盟的最新消息。

“卢西恩殿下，想要去黑石城堡还是沿海岸线走过去更加保险，千万不要经过博鲁赫域都城，那里乱得很，”刚刚从都城返回的露娜面露担忧，“坎特雷拉大公前些天回来用烈焰权能威胁，策反了几个重要议员，想要把罗曼家主控制在手里对了，教会已经出动了女神骑士团，当场宣布和新的烈焰主宰宣战，骑士团现在已经把都城全都围起来了。”

教会和博鲁赫反目的消息在卢西恩意料之中，红石城的冲突过后，清剿异教徒的战争就是一件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他更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尽量减少正面冲突的前提条件下，把一支规模不小的迁徙队伍带到即将建好的冒险者码头。有了教会的强势出手，再加上教皇陛下身为真实之眼，本身具备的威望和实力，应该足够将博鲁赫拖在城里一段时间，方便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你说现任烈焰主宰？”下一刻，卢西恩就听出露娜话中传达的信息，“坎特雷拉大公？”

“是他，他带回了一只不死鸟，也突然拥有了一种可被使用的强大力量，对外声称自己就是烈焰主宰和不死鸟的继承人，关于权能的传承已经成功完成，”露娜很快回答，“这个消息的真实与否暂时无法确定，我和艾达殿下带着一小队潜行者去都城探听消息，费了些力气才逃出来家主城堡的消息被封锁得太严了，大公本人也从未在其他人面前使用过烈焰权能的本源力量。”

“权能在他那里，但他没办法使用，”卢西恩简短地解释，“如果艾达姐姐她们成功撤离都城，我们就沿着海岸线绕路吧，我的转化没有完全成功，剩下那点风暴权能足够我们在近海区开出一条路。”

“我和你走，卢西恩殿下，艾达殿下已经提前带着潜行者小队去了码头，”露娜很快回答道，看了眼不远处已经成功安顿下来的迁徙者们，“更何况，你这里看上去似乎非常需要帮助。”

只是在这短短的谈话时间里，她就已经看到过好几次因为帐篷的位置不尽如人意而爆发的小摩擦了。

“想要走完博鲁赫域的这段路，我们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卢西恩扶额，“也不知等我们到达目的地，赛丽娜姐姐能不能做好出海准备。”

处理这些冲突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每天不停地听着别人的祷告和赎罪，他还是感觉心中一阵疲惫，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对他们进行安慰。

“躲开博鲁赫的事情交给我，潜行者小队已经在博鲁赫域生活过很长时间，给你拖延一阵还是做得到的。”露娜点头一笑。

……

与此同时，博鲁赫域，都城。

一行盛大的婚礼正在举行，即将踏入婚姻的新人脸上却毫无开心神色。

走入教堂的少女眼中含泪，左手紧紧攥住袖口，握住博鲁赫纹章的右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神父们用阴沉危险的目光注视着新娘的背影，似警告，又像在驱赶一只即将踏入肉铺的羊羔。

站在观礼台前等待的年轻男人也在看着那枚誓约纹章浑身发抖，恐惧让他完全不敢抬头看向观礼台上的主婚人，一身厚重的长袍也无法遮掩他那过分削瘦的身影。

观礼台上，一身华丽黑袍的男人正懒洋洋地翻动着女神启示录，写满了字的书页仿佛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但他手里的魔法杖却在不时散发着黑色雾气，缠住那些胆敢对他摆出不满表情的人，又在他们因痛苦而尖锐的惨叫声中满意弯唇，享受地看着眼前这副场景。

“你们在等什么呢？这只是一场婚礼而已。”坎特雷拉·博鲁赫悠然俯视着下方贵族，轻描淡写地又让他们中的几个倒在地上。

这样的行为让包含年轻家主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大气也不敢出，新娘更是害怕得眼泪蓄满眼眶，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未来的丈夫。

少女期盼着自己的丈夫足够强大和勇敢，能够像她想象中的强大家主一样对独裁者进行反抗，但她却注定要失望了他看上去比她还要懦弱，双眼紧闭，生怕独裁者的惩戒下一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家族为她选择的丈夫么？

她第一次见到对方就是在自己的婚礼上，而他也在初见时就在她面前展示出懦弱和恐惧等等不可靠的特征，而她却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在所有宾客注视下完成婚礼，因为这位突然回来的坎特雷拉大公强大得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将一个人陷入幻觉的黑雾之中直至疯狂。

而他们所有人都在可怕的力量之下瑟瑟发抖，别无选择，臣服就是唯一的道路。

新娘终是放弃了在丈夫处找到庇佑的想法，她沉默地走上前去，他们的证婚人却像是只想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托着腮给他们甩了一份契约。

“签了它。”坎特雷拉·博鲁赫满意地看着婚纱少女恐惧的样子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贵族女孩，他的侄子卡曼结婚之前曾在众多少女画像中精挑细选，这才选中了这个家族地位最高，容貌最美丽的姑娘。

她像一朵娇贵的花儿，非常适合……成为恶魔的奴仆。

可怜的家主和他的新娘已经无法反抗，只能拿起羽毛笔，却很快发现那份契约并不是签订在神前的伴侣契约，而是一份代表着奴役的效忠声明。

在契约上签下名字，就意味着他们将把灵魂献给强权者，永无挣脱之日，直到灵魂回归地狱。

“为什么……”卡曼·博鲁赫看向高坐在宣讲台上的男人，后者的目光阴郁而疯狂，和那个他记忆中可以随意被折磨嘲笑的存在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他想到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经常以以嘲笑这个传说中的恶魔之子为乐他将毛毛虫和蟾蜍塞进他的衣服、弄脏他的一切，或是趁着他经过时在他身上加个咒语让他惊叫起来，但他却从不会对他们摆出任何不满或憎恨神色，只会像一条狗似的不停讨好，恨不得跪在他们面前乞求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

现在，他成了那条不得不在对方面前摇尾乞怜的狗，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少女，正在用求助的目光泪盈盈地看着他。

卡曼·博鲁赫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冲上前去，狠狠地将那张写满契约条款的羊皮纸撕碎。

坎特雷拉·博鲁赫的表情有些意外，看着他的目光甚至带着玩味。

窃窃私语声在宾客中响起，所有人都用看一个死人的目光，同情地看着那位年轻的家主。

而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他们认定将发生的那一幕。

“你要反抗我？”男人的声音低沉，转头看向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

“你将体会到反抗我的后果。”

下一秒，浓重的黑雾就将卡曼·博鲁赫整个人笼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