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尖锐的疼痛刺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维罗妮卡微微合眼，许久不言。

如果和这女人做交易能让她不再畏惧博鲁赫、保住那些她在意的人，掌控一切……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她在漫长得仿佛过了几十年的几秒钟时间里，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叫嚣着想要答应的声音。

答应了，她将与恶魔为伍，这样的选择却会为她带来幸福她甚至一时间想不到自己能被用于拒绝这条件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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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盗火者（113）

人类面对诱惑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归入恶魔怀抱，因为每一个来自恶魔的邀请都让人轻易为之心动，恰恰好说出他们内心最渴求的某些东西。

“我以为你想要的很简单知识、庇护的力量，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女人的指尖凝出一个深黑的水晶球，“你不必畏惧任何人，恶魔的承诺在你作为人类存活时绝对有效。真正采取手段将北境和大陆隔绝的那个存在，强大程度远超你的想象：他可以轻易更改北境的语言和记忆，而这只是因为祂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

“就连我都做不到更改，但我若是恢复我全部的力量，至少能做得到在短时间内混乱祂的认知，让祂的目光在你还活着的时候不再关注北境。”

这是一个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主恶魔，也是一个棘手的敌人。恶魔对她心中所有隐忧和渴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极好地模拟了艾琳平时对待她的态度。

将不死鸟的力量借给恶魔，她会得到自己曾经最想要的作为人类的一生和最爱的人一起安静地生活下去，北境的一切都不会改变，事情甚至会变得更好，在她还作为人类活着的时候，她不用再担心勇士的英魂被化作工蚁，成为蚁后的奴隶和收藏品。

等到她的生命消失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件还算遥远的事情，那时她的灵魂都已经脱离了具有生命的躯壳，其他的人，甚至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它是苟延残喘地存在，或是干脆毁灭……这又和一个死去的灵魂有什么关系呢？

她恍惚间听到了歌声海妖的歌喉空灵动人，让人忍不住便要追寻那动听的声音前行而去，无论将面临的是怎样的风暴，或是海中尖锐的礁石都无法阻止来自她的引诱。

她心里应该是更想做出这样的选择吧就像每一个爱情故事那样，相爱的人在故事结局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必惧怕其他任何事情，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为止。

一生的幸福，和一只带给她痛苦的不死鸟，这是一个清晰又残忍的选择，也让她在那一刻，清楚地看到内心怯懦与卑劣的一面。

灵魂与恶魔为伍，她将拥有一场虚假的繁华，正如远处海滩上的篝火晚会，欢快的气氛无法掩盖他们没有胜利的事实。等到被构筑的热烈散去，留在海滩上的就只剩下残破的篝火、一群被吸收了全部魔力的骑士、以及许多将陷入漫长等待的可怜女孩们。

他们的欢愉只有短暂的一晚，对于她而言，就是作为人类的短短几十年，像世俗意义上每一个完美的爱情故事那样，平静而幸福的一生。

等到她的生命褪去，虚假的幸福泡沫就会立刻消散无痕。她的灵魂，以及与灵魂伴生的不死鸟也将变成恶魔的藏品。恶魔将会利用她的力量制造更多灾难，直到恶魔达成她最终的目的将人类全掌握在自己手心。

这是她想看到的场景么？可是，如果她真的选了硬币的反面，卢西恩又能不能理解她此刻的选择？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整颗心脏如同被寒冰冻住，没有了丝毫血液和生命，有的只是一片被寒风吹刮得呼呼作响的空洞洞的回声。

维罗妮卡缓缓合上双眼，一滴泪从眼角落下，消失在不停哭泣的冷风里，身下的石板也像是在为她流泪，破碎石块上慢慢落下积成水滴的露水，沿着石板缝滴答落入沙地。

她坚定地看向那个坐在王座上的女人，缓慢而决然地看着她，轻轻摇头。

无论她会发生什么，内心深处的声音都在告诉她，不要去选择一场虚假的繁华镜影，哪怕这样的决定可能会让她从此失去他。

她在出生时就被不死鸟的灵魂选择，而她也决定选择它。

拥有同样灵魂的第一位不死鸟曾经从全是毁灭的死亡之地走出，历经无数次烧毁与重生，直到窃取神之权能，成为让人类摆脱原初生命操纵的第一缕光她或许永远都不能像一只不死鸟一样强大到足以延续文明的程度，她能选择的就只有像一只不死鸟一样自我毁灭。

用此刻的毁灭，为这一切换来可能的希望。只不过对于那位冕下来说，他或许还需要等待几百年，直到遇见自己的下一位继承人了。

想到这里，一阵酸楚情绪在心底苏生。她的嘴唇颤抖着，却因为无法说话而只能做出微弱的口型。

“原谅我……”

我们在这以后可能会很长时间甚至永远都见不到了。

请你原谅我在此刻做出的选择。

……

仿佛有一阵漫长的噩梦袭来。

焦躁感让卢西恩加快魔力的输出速度，是将所有风暴权能全都加在身后的风旋上，这让它呜呜地响着，很快变得不再稳定。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再着急也没用吧，”亡灵先知的声音从他手腕上的印记中传来，“你的权能才刚转化没多久，都没成功呢，召唤亡灵又是整个世界范围内都没出现过的新能力，我可没法保证你在这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像我一样变骷髅……哎小家伙，你慢点，头都被你晃晕了！”

卢西恩默默将手上的符号盖住，很快想起这样做阻止不了一只不停在耳边聒噪的亡灵先知，维持着风旋的动作却并未停止，哪怕残余的风暴权能正在被一种全新的未知力量取代。

那种力量和圣泉的权能有些相似，仿佛出自同源，却更像某种用于记录的碎片它们不停改造着他的身体和魔力，让他在这些日子里总会看到身上多出几道伤口，或是某些地方的皮肤突然消失又出现，他怀疑自己的身体会在此之后也被改造成和亡灵先知一样的亡灵形态，却来不及思考他的女孩会不会不认得他，或是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这种小问题了。

变成什么样子都好，他以后会拥有怎样的魔法能力也都不重要了，他得趁着身体没有彻底被亡灵侵蚀赶紧做完他需要做的事情。

赶路的脚步忽然一顿，他收到了一只从黑石城堡寄来的纸鹤。

看完纸鹤上的内容之后，卢西恩双眼合拢，却还是选择了改道前往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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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盗火者（114）

卢西恩远远看到死亡之海凸出的峭壁悬崖，黑石城堡缄默在大陆尽头它在博鲁赫家族兴盛之前就已经存在，坐落在距离死亡之海最近的悬崖上，不间断地承受海风吹拂，却稳固如初。

它原本的作用无人知晓，在奥利维德联盟建立后，这里因过于荒僻而被联盟当成政敌和流放者驱逐之处，愈发人烟荒芜，不会获得来自博鲁赫域的太多关注。

这也给了试图改变命运的人们一个逃脱的机会不愿被压迫的人们若孤注一掷赌上一次，就会选择跟随一位年轻先知来到这里。

他们中有些选择在附近安顿下来建屋捕鱼，更强壮的就和北境勇士们一起，为了那个更加大胆的逃离计划而做出长达数年的准备。

城堡与悬崖遮蔽的阴影之中，悄悄停泊着几条巨船的雏形。矮人工匠和未来的船员们正在船内空间忙上忙下，用不怕水的材料打造船体。

它们的外观被漆成深黑色，船头的雕塑还未来得及打造，犹如深黑的巨兽停泊于黑石城堡隐蔽港口，每一寸船体都代表着矮人们最精妙的铸造工艺。

这是暴风要塞从暖季战斗结束后就着手准备的最后退路英雄史诗无法在北境之外被人传唱，却不会被大海影响，这说明那个强大存在的能力范围不会覆盖到死亡之海，哪怕不信女神，他们这群异教徒也能在天海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片领域。

为了骗过那双窥探的眼睛，暴风要塞的核心成员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再次与命运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