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为了别的，只这间新实验室就足够她搬到北境了。全新的材料和实验室对于魔药师来说，魅力大到让其他人无法想象。

维罗妮卡重新升起火焰，开始盘点自己在仓库里拿回的几种新材料，其中有几种可能会对升级龙麟药剂有些帮助，她决定在今晚之前尝试改良一回。

坩埚里的药剂咕嘟嘟冒起气泡，维罗妮卡戴上手套开始处理一支龙角兽犄角。她正努力和那些坚硬外壳搏斗的时候，屋门忽然被人敲响，得到允许后，一身远行打扮的沃伦推门走了进来。

“抱歉突然来打扰你，不过公国有变，梅林不得不提前离开，我来这里是希望告知你一件事情，”沃伦刚进房间就匆忙对她说出来意，“公爵和军团长一会儿就会过来，但他们并不希望这件事情被你知道，我是瞒着他们悄悄过来的。”

手中的银质小刀微微一顿，维罗妮卡抬头去看他，却见沃伦的眼中满是真诚。

“军团长刚接到雷亚诺公爵的死讯他没撑住第五次放血，死在博鲁赫域，和他一起来的女伴也都死了，同样的症状，反对派因为这个认定博鲁赫家族被恶魔诅咒，”说到这里，沃伦迟疑片刻，“坎特雷拉大公刚刚和女伯爵成婚不久，反对派看在联姻暂时没了动静，梅林们也觉得博鲁赫家族是被恶魔诅咒了，还说想让自然之心冕下再去看看……

“如果恶魔诅咒属实，梅林和博鲁赫之间可能会迎来战争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要在这几年回到大陆。等会儿军团长他们可能会尝试拉拢你，实际上是想要把你带回去做个人质……”

听到这里，维罗妮卡苦笑说道：“那他们可就失算了，如果家族知道他们的人质是我，只会让梅林立刻把我杀死。”

沃伦微微张口，一时无言出于某些原因，博鲁赫小姐的搜寻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束，家族似乎铁了心想要找回“博鲁赫小姐”，就连梅林们都开始意识到这位小姐身上似乎有着另外一些被封存的秘密。

“总之维吉，你一定要小心博鲁赫，还有梅林，”说到这里，沃伦苦恼地抿紧嘴唇，“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么多的，魔力锁链的事情迟早可以解决，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离开北境！”

说完这句话，少年一溜烟跑出魔药小屋，仿佛身后有一群火蛛在追。

维罗妮卡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无果，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魔药材料，不再去考虑其他。

……

梅林们离开的当天晚上，绝望平原十分不巧地下起暴雪。

这场雪耽搁了车队的行程，使他们不得不多停留几天等待大雪结束。极端天气也让北境众人担心不已，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某些更加强大的存在有了苏醒的可能。

王宫小木屋里，壁炉的温暖一如往常。

维罗妮卡抱着一杯烧热的葡萄酒一点点抿着。它的味道比普通酒类更重，却能让人的身体快速温暖起来，她不并排斥在寒冬中犒劳自己一些热红酒。

“这样的暴风雪在北境很常见吗？”她看着壁炉火焰，轻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哪怕不开窗户，她也能听到屋外狂风怒吼，不时还会传来树枝在狂风中断裂的声响。

“不是没有，但它的次数很少像现在这么频繁，最多只会在每个寒季出现几次，”卢西恩的回答不无担忧，“上一次暴雪才结束不到七天，这对北境来说也太不寻常了。”

“只有不到七天啊……”维罗妮卡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呢。”

她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截然不同，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不用担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被嫁给她不认识的男人，一切都完美得让她难以想象这是真实的。

“母亲今天和我商量了一件事情，她希望我留下来做这里的先知，”卢西恩犹豫了一会儿才对她说道，“如果我真的选择继承父神的智慧，就很有可能没办法经常前往南方。”

“这很好啊，”维罗妮卡认真点头，“这工作很适合你……”

没等她说完，卢西恩就突然将她打断，语气有些着急：“如果你想回去我就不能和你一起……”

“那我就不回去吧，”维罗妮卡答得理所当然，“博鲁赫家族对我来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我一点也不怀念以前的生活，它没什么值得怀念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你在呢。”

说到这里，她坐得离他近了些，隔着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与他四目相对。

深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影子，在他下意识想要闪避的目光之中，她的唇角氤氲起柔和的笑意。

“哪怕没有博鲁赫家族的事情，我也还是喜欢留在有你在的地方啊，卢西恩。”

“好。”他伸手将她抱住，只觉得世间最幸运的事情无非如此了他爱的人愿意为他留下来。

……

北境暴风雪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天气放晴之时，街上的积雪已经没过小腿。负责清理街道的勇士们不得不加快速度恢复城镇的正常通行。

与此同时，大陆最南端的死亡之海也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数十道龙卷风在海面成型它们直通天地，飓风将海水倒卷而上，摧枯拉朽般摧毁了一座位于海边的小村落。

“只能到这里了，坎特雷拉大公，前面太危险，没得商量，”侍从看向那位端坐在马车里，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年轻男人，后一辆马车喋喋不休的咒骂和摔打声中，他语气敷衍地向人解释，“这场风暴来得太快太急，为了保证您和您妻子的安全，我们必须要在这里露宿一晚。”

至于荒郊野岭的地方是否只能让大公住在马车里，侍从认为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马车对于这人来说已经是一处不错的房间，坎特雷拉大公这样的人并不配让他费心寻找更好的住处。

见马车内很久没有传来回答，侍从干脆不再搭理这位从旅途开始就一直在沉默的年轻贵族。比起大公本人，他那位刚刚娶回来的妻子才更加难以对付。

等到侍从下车走远，端坐在车上的年轻男人忽然起身，将华服整理妥当，仿佛被引诱一般走下马车。

狂风吹得他难以站直身体，但他却像是感知到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从如有千钧重的艰难跋涉到努力加快脚步的行走……再到他一把扯下身上那件碍事的长袍，用尽全身力气迎着狂风奔跑起来。

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一团乱，带着咸腥气味的暴雨海浪直扑到他的脸上，他却丝毫没有想要退缩的念头，疯了一般直冲进那几人高的海浪深处，仿佛一场不顾自己生命的癫狂献祭。

隐约有女子身影在海浪中穿行，唱着一首渺远而动人的歌谣。

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入海浪，身上不着寸缕，鱼尾隐没在海中，化入那片白色的泡沫中消失不见。

青年被彻底蛊惑了，脚步毫无阻碍地踏过海浪，来到隐藏在海中的女子面前。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只需要用她美丽的歌喉，就足以让他选择响应她的召唤，从此沉沦不醒。

“回应您的召唤，我愿献出我的生命，成为您最忠诚的奴隶。”青年双手平伸，缓缓跪下，用他早已经无比习惯的，那种代表极致臣服的姿态。

“我的爱与灵魂将永远属于您，传说中能够魅惑人心的海妖，莉维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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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盗火者（32）

死亡之海风暴不休，岸边礁石被巨力卷入风眼，隐身于海浪中的鱼尾女妖身形影影绰绰，与站在巨浪之巅的青年遥遥相对。

一颗种子落在信徒的灵魂深处，一经诞生就快速发芽成长。

“心甘情愿奉献灵魂，选择与海妖为伍的人类啊，你可以奉献力量与我交易，获得你想要的，”女子轻灵的声音从浪涛中传来，带着似有若无，令人心中发痒的魅惑之意，“我可爱的小奴隶，你心中最想要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