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余的举动,也没有她想象中“凶性大发”的掠夺,只有一个轻柔、一触即离的吻。他在她唇角轻轻亲吻一秒,然后盖紧了她身上的被子。辛萤从来不觉得自己心软,她只有在面对真正可怜的人,可怜的小动物时才会心软。像梁遇琮这种心眼黑透了的资本家,她可没有一点精力去同情他。

但是现在

她难以说清自己心中这种复杂又微妙的情绪。

辛萤睁开眼睛,在他的手即将抽离的一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梁遇琮本已经回过头,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细腻的手抓住,他错愕地转过头看向她。辛萤的半边脸都埋在被子里,她垂下眼睫,像是有些烦躁,但开口的语气很平静:“你说,你现在真的喜欢我了。”

她看向他:“如果我说我们在一起的条件,是你放弃所有呢?”

第0137章我可以吻你吗

放弃所有?

梁遇琮像是觉得这个说法很新鲜,他的手不禁抬起,触碰着她捏住自己手腕的手指。辛萤的指腹很软,贴着他的手腕握紧,力道比任何时候都重。她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蓦然松开手,觉得自己今天确实喝了太多酒。让梁遇琮放弃所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为自己一瞬间冒出来的这种可笑念头感到无奈,摆摆手躺回去:“我喝多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梁遇琮却反手捉住她的手腕。

“放弃所有,指的是国内的企业和我的家庭吗?”

辛萤听到他开始反问。

手指麻麻的,被他握住的地方像有电流滑过。

“如果你说的是国内的企业,博海集团已经和我无关。博海拍卖也早就已经属于我,不受博海集团的控制。至于家庭,”梁遇琮不禁低头一笑,“我差不多算是被我父亲逐出家门,以后再回去的可能性不大。能放弃的东西,我在来新西兰之前已经放弃了。”

辛萤听柳笛说起过几嘴,梁遇琮和他的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她一开始并没完全将这件事当真,她不太相信这种传闻,也不认为梁遇琮会放弃所有的东西。对一个资本家来说,放弃利益等于自杀。她不可能相信梁遇琮会为了她做这些事

被他握着的手腕发痒,发刺。

辛萤不知该说什么,轻吸一口气:“……我不信任你。”

信任是相互的。

梁遇琮点头,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会这样说。他抬起手,手掌在她的手臂上悬停,随后落下去轻轻拍了一下。力道不重,辛萤却像被锤子砸到指尖,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萤萤,我会让你信任我。”

他声音缓缓,又低头吻向她的指尖:“睡一会儿吧。”

齐嘉正在花园里喂马。辛萤这匹马极有性格,不高兴的时候一点草料都不吃。梁遇琮走到台阶下看它,拿起一旁的梳子梳起它的鬃毛。马儿打了一下响鼻,甩着脑袋抬起头,享受着细致的梳毛和抚摸。

“梁总,梁副董那边,您看还要为她的项目追加投资吗?”

梁羲和被他坑了一把,损失接近12亿,梁遇琮又用这笔钱投了她的新项目。梁羲和想做地产的心没有改变,在母亲的帮助下已经开始和梁晋泽正面打擂。无论怎么说,梁羲和和他一母同胞,齐嘉知道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出手帮助她。亲情这种事本来就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当初的算计是真的,现在的帮助也是真的。

“按我之前说的办,至于梁晋泽到底想干什么,你盯紧。”

梁遇琮抬起头,忽然想起什么,拉着马儿的缰绳将它牵进马厩。齐嘉心领神会:“梁总,陈越那边我已经和陆总谈过,他答应用我们提出的条件将陈越招进公司,尽量吸引他不留在新西兰。当然,更直接有效的方法也有很多,但看辛小姐现在的情况,我们还是不用比较好。”

梁遇琮为了树立完美丈夫的形象都能一忍半个月不见辛萤,陈越的事到底还是小事。梁遇琮点头,抬手摸了摸马儿的脑袋。屋内的人看起来睡不着,背着包脚步匆匆地迈出来,瞥一眼金光灿灿的屋顶:“我想回去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梁遇琮走到别墅的大门前。秋天到来,两侧花墙上缠绕的花朵已经枯萎不少。他挡在门前,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辛萤身体一躲,脚步挪开的瞬间被他挡着抱紧腰身。梁遇琮低头抱着她,呼吸缓慢而沉重:“萤萤,说好和我约会一天。”

辛萤只是不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会不会动摇,梁遇琮这人有时说的话很具有煽动性,她一不小心就会上套。她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别过头,声音有些模糊:“明天再说,我今天晚上还有事情,嗯”

指尖被握住,她冷不丁哼了一声。

“去找陈越吗?”梁遇琮的语气一冷,可是看上去马上要叹气。他很好地拿捏着既能表达自己的嫉妒,又不至于显得让人厌恶的尺度,以至于看上去有些可怜,像在低声下气地乞求她别离开。

“再和我多待一会儿,不好吗?”

梁遇琮语气微微起伏,目光移开,语气仍然淡淡的:“你分给陈越的爱太多了。”

“我分给他……什么了,”辛萤下意识要辩解,但转念又想到她没必要辩解,“你这哀怨口真是随倒随有。不过很不幸,梁先生,这招你之前用过了。再换一点新的招数吧,我说不定会被你骗过去。”

梁遇琮挑眉,手臂仍然挡在木栅栏做的门前:“换一个招数”

他挪开手,弯腰低头,深邃的眼睛看向她:“萤萤,那我可以吻你吗?”

第0138章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迷惑他

先听到的是心跳,几乎要与海浪声重叠。

辛萤连忙向后退去。然而梁遇琮仅仅只是弯腰,并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他的目光在她的唇瓣上停留,又挪开。辛萤呼吸急促地转过脸,他同时也直起身体,手指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发丝。辛萤甚至觉得有些惊悚,这种温柔体贴、像正常人一样的举动根本不是梁遇琮的风格。

她怀疑似的向后退,伸手拍开他的手掌:“我要回家了。”

齐嘉从门口冒出来:“辛小姐,我送您。”

柳笛和米卡去了酒吧,辛萤回家以后有些无聊,但酒吧太吵她又不喜欢。齐嘉将她送到家门以后还专门走进来放酒,中午那瓶葡萄酒剩许多,她自己下厨煎了一点排骨当下酒菜,高高兴兴地将葡萄酒倒满玻璃杯。

五年前的冬天,大概是圣诞节那晚。辛萤正琢磨着身上还有几元钱可以坐车回家,隔着餐厅的玻璃看见里面的圣诞节装饰。即使隔着玻璃,她似乎能嗅到桌上葡萄酒的甜香。路过的女孩子和一旁的朋友说起今晚要回家看《小鬼当家》,她买了很多食材准备煮火锅边看边吃。

辛萤的羡慕快淌出来,从发抖的腿流到那双快被穿破的棉鞋中。

她在街头徘徊一晚,在银行没锁的atm机房间内蜷缩着等到天亮,然后用身上仅剩的十块钱坐城乡公交回家。后来她总想找机会尝尝葡萄酒的味道,但一联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还是会手脚冰冷。

不过现在她已经从困境中解脱,可以大口地品尝以前自己不可能尝到的东西。

辛萤端起倒满的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浓郁的果香溢满口腔,丝滑的酒液滑入喉咙。她趴倒在桌上,抱起手臂看向窗外的落叶。

门铃声响起,她没管。柳笛和米卡都有钥匙,她们二人之外的人来才会按门铃。

门外的声音在没得到回应以后停下来,随着一声“滴滴”的响声,门被轻轻打开。梁遇琮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坐在地毯上喝酒的辛萤。辛萤自从来新西兰以后,酒蒙子附体一般,时不时就自酌几杯。

他皱起眉头看着她抱着葡萄酒的酒瓶仰头,两步上前拦住她的动作:“辛萤,你一定要在大白天喝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