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要是这么说就好了。”
辛萤的语气轻了一点,她被他整个抱在怀里,所以身体的重量全部可以靠进他的身体。这样的姿势容易让人产生一时的安全感而被迷惑,她指尖小心地抠着他的睡衣,抠了两下才想起来开口问:“睡衣不是爱马仕的吧?”
“不是。”
梁遇琮很轻地笑了一声:“是你买的那件。”
怪不得辛萤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很久之前她的确在购物车里加购过一套男士睡衣,不算名牌,几百块而已。考虑到这件睡衣送出去可能马上会被梁遇琮丢进垃圾桶,所以她一直没有下单。直到有一次双十一需要凑单,她顺手就将这件睡衣买了回来。梁遇琮不会穿,所以她从来不提起。
直到现在,它穿在了他身上。
“以前我上学的时候,不知道有睡衣这回事。我们那边的人没这么讲究,晚上睡觉就是把外衣脱了,如果是夏天就穿吊带睡觉,冬天就穿最里面的那件保暖内衣睡觉。我认识你以后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套睡衣,你不相信吧?”辛萤小声说着,“内衣也是,稍微好一点的内衣都要三四十块了,我只有两件换着穿。”
梁遇琮叹息很轻,所以她没有听到。他的神情有些难过,她也没有看到。
“不对,你知道保暖内衣是什么东西吗?”
辛萤皱起眉头。像梁遇琮这种人出门有车接车送,不外出的时候永远待在温暖的室内,估计不会知道这种东西。虽然她从来没有说出自己回忆这些事的目的,但过去的四年里,她讲述这些的目的确实是希望能引起他的怜悯和同情。她不介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即使穷人自嘲地解说自己的痛苦可能只是给有钱人提供一道调剂心情的开胃小菜。
梁遇琮从不阻止她说,但也不会发表任何评价。
辛萤偶尔会感谢有人倾听她的痛苦。
在面对无法忍受的痛苦时,她往往将自己当做一只倒置的沙漏,只要忍耐的时间足够长,痛苦就会像沙子一样早晚从缝隙里流出去。而辛静芳就是沙漏下那张四平八稳的桌子,当这张桌子消失,沙漏也会随之跌碎。
她忍耐着,指尖却突然下陷。
梁遇琮听到她极力忍耐却还是冒出口的哭声。
他感觉到自己一瞬的心碎,在她肩膀开始颤抖的那一刻。他将她抱得更紧,轻柔的亲吻从她的额头向下逐渐下落:“萤萤,会没事的。专家说辛女士的手术治愈率很高,而且她对自己的病情现在很乐观,你也看到了,她的精神一直很好。”
“等辛女士康复,你就可以带着她环游世界。”
梁遇琮低声道,亲吻落到她眼眶下的泪珠。辛萤感觉到自己发烫的脸被一双手捧起,梁遇琮的目光像月光一样变得沉而温柔,他捏着她的脸,用极细腻的吻将她的泪珠一颗颗吻掉:“只是可能会偶遇我,毕竟我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
辛萤抿唇,声音一断:“不想偶遇你怎么办?”
梁遇琮正要回答,一旁的手机铃声却响起。他不准备管,然而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脑海中短暂地捕捉到关于这个号码的记忆,一手抱着辛萤的身体,一手接起了电话。
对面传过来的声音异常沙哑。
“梁遇琮,把电话给辛萤。我不同意我妈做手术,就这么简单。”
第0193章我们都有一个秘密
辛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辛萤像弹簧一样迅速从床上弹了起来。
梁遇琮平静地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按住辛萤要靠近的身体。他靠着床头坐起,将辛萤按到自己怀里,声音十分冷静:“辛呈,你没有机会和萤萤交流。此外,你的意见并不重要。因为无论你同意与否,都不会影响辛女士的治疗方案。至于你签不签字,更不重要。”
他果断挂断电话。
辛萤紧张地看着他的脸:“辛呈说什么了?这个王八蛋,我和笛笛找了他这么久”
“没事,萤萤。虽然他是辛女士的直系亲属,但是这种手术只要辛女士自己同意做手术就可以。再者,辛呈长期失联的行为就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人,这种人的决定影响不了治疗方案,”梁遇拍着她的肩,“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辛萤还有点不放心,毕竟谁知道辛呈会突然发什么疯,但是刚好梁遇琮还真就是那种说处理好就一定会处理好的人。她叹了一口气,躺了下来。
“好。”
辛萤因为担心辛呈第二天去闹事,所以一大早就去了医院。不过她到医院时才发现,梁遇琮的保镖已经将辛静芳的单人病房围的严严实实,病房外有四个保镖轮番站岗,病房内还有一位女保镖一直守着。
她戳了戳梁遇琮的头像,给他发去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梁遇琮也戳了戳她的头像,发了一个“不客气”的文字表情包。
有点古老的表情包,很有年代感,梁遇琮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网友。她将辛静芳的小毯子收起来抱到怀里,一面发信息一面向外走。住院部后方的草坪上有一些家属自行搭的简易晾衣绳,他们会在中午趁医院的人不注意系起来晾东西。
辛萤则将小毯子搭在了没人的长椅靠背上,她正要将语音发出去,眼前便多了一双脚。
牛仔裤的裤腿已经洗得有些发白。
她抬起头,在日光下看向走到自己身前的人。
辛呈的笑容很淡,原先苍白的脸上现在多了几分血色。他的目光看向辛萤无名指上的钻戒,又看向她的脸,声音干涩沙哑:“好久不见,萤萤。”
辛萤握紧手机。她抬头看着他快速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扇出去的一巴掌又快又重,一巴掌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左脸扇了过去。无名指上的钻戒在迅速的动作下甚至比小刀还要锋利,钻石的边缘划破他的唇角,将他唇角到下巴的位置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血珠一滴滴滚落,他却像毫无察觉似的抬起头,依旧笑着看向她。
辛萤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微微一惊。她胸膛鼓动,因为愤怒,一时半刻没说出话。
春风柔软地铺开,白色的床单在不远处的草坪上飘落。
“你的妈妈躺在病房里,你就一声不吭地消失那么长时间。甚至在她躺在病床的时候你还要刺激她,辛呈,我原来以为你只讨厌我,没想到你就是单纯的喜欢恶心所有人,”辛萤轻喘一口气,“你最好再也别出现在姑姑面前。”
“恶心”两个字像一支细而锋利的针,彻底地扎入了他的心脏。辛呈点点头,将口袋里握着东西的手收了回去:“辛萤,你说这些话其实不合适。在没收养你以前,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如果不是你,我们家应该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眼睛看起来却有些难过:“当然,我不是怪你。因为我确实喜欢你,虽然我们身上流着相似的血液。”
辛萤无话可说。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会执着地追问“哥哥为什么会讨厌我”的小孩子了,所以辛呈的答案不再重要。想到姑姑只有这一个孩子,她眼中的失望只持续了几秒,随后果断地转过头,抱着毯子准备离开。
而辛呈的动作同样快而直接。
他仅用两步上前,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辛萤的身体。他比辛萤高将近一个头,所以轻而易举地就勒住了她的腰身。陌生的怀抱让辛萤差点尖叫出声,她立刻向后挣扎,手臂捣着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到他身前:“放开我,放开我!”
辛呈口中闷哼一声,沙哑的声音却凑到她耳边:“辛萤,我知道那天下午我爸为什么会出去。你一直觉得这会是个秘密对吗?”
辛萤挣扎的动作猛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