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口问问，因为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辛萤的思路跳脱，抬臂摆了摆手，“没事了。”

梁遇琮习以为常地点头。

辛萤其实是想转移梁遇琮的注意力，因为陈越说下午想来医院看看辛静芳。他毕业在即，现在实习的公司听说是一家很不错的公司，他想趁回新西兰处理毕业的事情之前来看一看辛静芳。辛萤当然不能拒绝，只不过梁遇琮在肯定又要摆脸色给人家看。

“下午你有事吗？”

辛萤眼珠转了一圈，将自己老家大门的钥匙交到他手上，诚恳地眨眨眼：“梁先生，你帮我回家看看小狗和小鸡行不行？”

第0185章唉好可爱的老婆 好可爱的萤萤

梁遇琮的手蓦然僵住。

辛萤上一次对他撒娇，是半年前她跑路前一个月的某天晚上。

他看着辛萤诚恳的眼睛，心仿佛也跟着软了。他神情虽然没变，但手已经勾着她的肩向自己怀里带。辛萤没挣扎也没反抗，冲他笑了笑，提着钥匙圈在他掌心微微一滑，仰着头看他：“别人回去看我不放心，你去看看，给我拍点照片好吗？”

梁遇琮欣然点头，一旁的齐嘉忍不住轻声提醒：“梁总，您今下午还有一个线上会”

“在车上开，或者等到萤萤家再开吧。”

齐嘉抿唇点头上一次梁遇琮开会时会议室里叮铃哐啷，回公司以后有几个员工八卦他居然会一边做饭一边开线上会议。现在更好，一边喂鸡一边开会，整个线上会议室都回荡着狗叫和鸡鸣的会议也算是博海拍卖创立以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场景了。

辛萤眯着眼睛笑了笑：“谢谢。”

午后的阳光温暖，梁遇琮坐在车上看向窗外省道旁的景色。两市相邻的省道道路状况有些糟糕，下午一点钟到两点钟堵车非常严重，且大多都是运货的货车。司机终于将车开出省道拐进外环路，齐嘉正在做线上会议的安排，却听到后面梁遇琮淡淡的声音。

“人到了吗？”

齐嘉知道他说的是谁，点了点头：“医院那边的人汇报说陈越十分钟以前进了病房。”

梁遇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辛萤这阵子躲他都来不及，突然想让他代替她回老家看一看更是可疑。原来是为了给陈越创造探病的空间不过看在辛萤太可爱的份上，他没有戳穿。

梁遇琮打开手机私密相册，按下视频播放键。屏幕上的辛萤背对着他展臂伸腿，发丝仿佛在空中跳舞，他越看越觉得可爱，越看越觉得喜欢。

齐嘉原本准备将手中工作用的iPad递过去，他已经开好了线上会议室。本以为梁遇琮在看文件，回头一瞥他居然是在看辛萤的视频。他沉默地将手收回来，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梁遇琮的神情。他左手搭在膝上，右手拉着进度条反复观看，垂下的眼眸紧盯着手机屏幕，唇角也无声无息地向上扬去。

春天果然到了。

齐嘉犹豫了几秒：“梁总，十分钟以后可以开会了。”

陈越提着两大篮水果，还从医院附近的餐馆里订了中草药熬制的玉米排骨汤。在新西兰时因为梁遇琮闹出了很多不愉快，甚至还让陈越脸上挂彩，所以辛萤再见他觉得有几分尴尬。

不过陈越仍然表现得很自然。辛静芳吃过药后要一直休息，他便走到阳台上和辛萤聊天，有意避开了某个他不想提的人：“萤萤，回国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柳笛昨天说你前几天因为肺炎发高烧，现在好一点了吗？”

“嗯，好多了。你打算毕业以后回国工作了吗？”

国内有好的工作机会，当然留在国内更好。现在的就业环境太恶劣，陈越已经有几个学长毕业即失业，回国以后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他点头，笑容有些苦涩：“嗯，新西兰那边暂时没找到更合适的工作。萤萤，你以后会回国发展吗？”

辛萤其实没想过太长远的未来，那天和梁遇琮说的也只是一种理想状态下的假设。当然如果辛静芳恢复的很好，她就会在毕业后考虑每个国家都转一圈的事情。说不定也不会回国，总之找一个地方开一家甜品店，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很幸福。

她于是装作没有听懂陈越的弦外之音。

“不过萤萤，你有一技傍身，其实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幸福。”

陈越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叹息。辛萤正欲说些什么，低头就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是梁遇琮的微信，他那天用她的手机将备注改了，辛萤一直没时间改回去，导致现在消息提醒一蹦出来她先看到的就是那行极其肉麻的“老公”外加几颗粉心的昵称。

她点开微信，梁遇琮发来了两只小狗摇着尾巴吃狗罐头的照片。

“萤萤，左边这只好像心情不太好，它一直这么忧郁吗？”

辛萤挑了挑眉，侧过身快速地打了一行字发出去：“别管它啦，它就是苦兮兮的脸，只要一说出去玩就会开心了。”

陈越虽然知道窥屏并不礼貌，但看到辛萤脸上的笑容时还是忍不住向她的手机屏幕看了一眼。辛萤没贴防窥膜，他的角度又刚好能看到屏幕上的字。瞥到备注上亲密的昵称，他的唇轻轻一抖，沉默地抬眼看向前方阳台外的风景。

辛萤休学离开那天其实也对他笑了一下。她窘迫到已经深秋还穿着夏季校服，外面披了一个薄外套，书包也破旧的难以想象。她的笑容看着甚至有些可怜，陈越不知道怎么帮她，只能回以一个同样的微笑。

他当时没及时伸出手，所以再也抓不住她了。

第0186章很难分清爱和心疼的边界 但是心疼你 也爱你

辛萤养的小狗连性格都很像她。

一只鬼鬼祟祟但会偷偷摇尾巴，另一只爱蹭人裤腿撒娇要吃的。梁遇琮之前偶然从梁羲和那里了解到，宠物会和主人越长越像。他以前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现在端详着两只小狗的脸他眯了眯眼睛，手指托着小狗的下巴抬起来。

还好，不算特别像。

齐嘉把辛萤家围栏里的鸡喂了一遍，腰有点疼。辛静芳生病之前又买了一只大公鸡，现在公鸡已经飞到了南边的房顶上昂首站立，怎么叫都不肯下来。这只桀骜不驯的鸡刚刚路过他的脚时在他的皮鞋上留下一大坨屎，他深吸一口气用纸巾擦干净，不禁苦笑一声。

梁遇琮打开两盒狗罐头，将罐头一边一只放在小狗面前。

齐嘉在院子里喂鸡，他熟门熟路地走进了辛萤的房间。可怜他的萤萤一直住在这么小的房间里，长身体的时候不知道要穿内衣。床头摆着的发黄的照片中有一张已经能明显看出女孩发育的痕迹，她却连一件内衣都没有。上五六年级时绝大多数家长都会给女孩买儿童式内衣穿，而辛萤似乎上了初中才有一件自己的内衣。

其实辛静芳给过钱，但她忙着四处给人帮工赚钱，就把买内衣的钱交给辛呈，让他带妹妹到集市上买一件内衣。

辛呈似乎原本就烦她，把钱塞给才四年级的辛萤以后就把她独自留在人山人海的集市上，自己跑回了家。辛萤没走几步就把十五块钱弄丢了，她不敢说，也怕辛静芳担心，在满是尘土的路上徘徊了一中午都没找到钱，又流着泪自己默默地走回家。

这件事是辛萤两年前某一个夏天向他撒娇要一件几千块的内衣时说的。梁遇琮只是觉得奇怪，认为只是一件几千块的内衣，没必要编造这种谎言。以他的认知很难想象会有这么混账的哥哥，也很难想象一个十岁的女孩会因为弄丢了买内衣的十五块钱，一边流泪一边独自走回家。

他看向照片上的辛萤，像是透过泛黄的痕迹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

如果早认识辛萤十年

他厌恶幻想，更讨厌“如果”这种被人说出口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只是当事人为了逃避责任而使用的词语。

但是，如果早一点认识辛萤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