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琮拧开水递给她,语气淡淡:“你说的事情,我当然会想办法做到最好。萤萤,这么多年来有哪次你找我帮忙我没有完成过?”
辛萤接过水,迟疑了一秒。这倒也是,梁遇琮做什么事情都很靠谱。她喝下一口水靠向车窗,语气有些模糊:“笛笛说你现在和你大姐的关系不太好,反正你尽力吧也不是说一定要怎样。”
梁遇琮侧头看向她的脸。
辛萤的脑袋垂着向车窗靠,眼皮似乎疲倦地抬起又落下。他伸出手托在她的脸颊旁,示意齐嘉升起自己这边的车窗。辛萤眨着眼,眼皮却越来越重,身体像铅块一样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而贴着她脸颊的手掌宽而温暖,她头一垂,身体便陷到他怀里。
梁遇琮轻轻拨开她耳边的发丝,气定神闲地看向前方:“去机场。”
第0142章既然都是被讨厌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
耳边有稀疏的虫鸣声。
辛萤在床上翻了个身,下意识摸向床边的手机。枕头边空空荡荡,她没摸到,慢慢地坐起身来。窗外的鸟鸣声和虫鸣声掺杂在一起,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到了地面上。辛萤睡眼惺忪,记忆里她最后见到的人是梁遇琮。只在车上说了几句话,她困得便睁不开眼。
辛萤眨了眨眼睛,随后猛地抬起头。
房间宽阔明亮,窗外大片的葡萄园将别墅围起,明媚的阳光落到屋顶和葡萄园的上方。而远处,竟然是连绵起伏的山峰
这里不是她的公寓,也不是东岸别墅。
辛萤想起自己在车上喝的那口水,深吸一口气。她掀起被子,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了在家时常穿的那件睡裙。她把整张被子掀开,在床上依旧没找到手机。房门在此时被推开,梁遇琮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家居服走进屋内,将手中的早餐放到餐桌上。
“萤萤,醒了吗?”
辛萤赤着脚站到床下,看向背对着她倒牛奶的人。
“梁遇琮,这里是哪里?”
“澳大利亚,莫宁顿半岛,”梁遇琮似乎并不意外她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笑着转过头,“萤萤,前几天我在你的手机里看到了旅游攻略。正好这三周你没课,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吧。别墅外面是葡萄园,我陪你走走吗?”
辛萤攥起手掌,立刻意识到了现在的局面。梁遇琮不会这么好心只是带她旅游,她的手机不在,意味着通讯工具被没收。她快步上前走到他身前,语气坚定而冷静:“我要回去,把手机还给我。”
梁遇琮将杯子放到桌面上,神情未变:“萤萤,在这里好好放松一下。两周以后我们可以回国登记结婚,然后你再回奥克兰上课。”
辛萤不禁咬紧了牙关。梁遇琮这么多天以来既不打扰她,也从不主动纠缠,以至于她放松警惕,竟然真的相信他这种人会轻易放过她。她的肩头紧绷,甩手打开他递来的杯子:“梁遇琮,我不会和你结婚。你骗我很好玩吗?”
她嘴唇微微一抖,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糊了一下:“我讨厌你,你听到没有?”
梁遇琮神色平静,弯腰捡着地上被打破的玻璃杯碎片。辛萤赤着脚,玻璃碎片都散落在她的脚踝附近。他小心地将沾着牛奶的玻璃碎片一点点捡起来,声音很淡:“我听到了。萤萤,既然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讨厌我,我为什么不把你留在身边呢?”
“陈越现在在国内,没办法飞过来救你。周书言官司缠身也是一样。这幢别墅在莫宁顿半岛,和普通的游客区分隔,别墅内外所有通向外界的门都只能用我的指纹和声纹打开,”梁遇琮将捡起的玻璃碎片放到托盘内,抬眼看她,“萤萤,你出去的方式有两种。”
辛萤死死地盯着他。
“第一,和我回国登记结婚,”梁遇琮抬手摸向她的脸颊,捏一捏才抬头,“第二,杀了我,用我的指纹开门。”
梁遇琮扫过桌上的餐具,随手拿起一把切过面包的餐刀递给她,弯腰看向她的眼睛:“萤萤,你现在就可以动手,我给你机会。”
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浮夸的吊灯,辛萤手里蓦然被塞上一把餐刀。她抿着唇,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气自己为什么轻易相信这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连血管都是黑色的资本家。
“我三周以后还得交作业,你把我这样关过来,我的作业怎么办?”
辛萤绷着脸将手中的餐刀扔下,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带着风猛地扇到眼前人的脸上。她抿了抿唇,想忍住眼泪,但大颗的泪珠还是不停向下掉:“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我只想好好读个书,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梁遇琮的脸被打的侧到一旁,眼睫轻颤。胸口绵延的痛楚让他一时半刻没说出话,但看着辛萤视他为无物的场景无疑更加折磨。十四天见不到她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至于把陈越弄回国,绊住周书言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了让辛萤留在自己身边,他根本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手段。
“你的电脑和ipad都在床边的柜子里,上面储存了你做作业要用的资料。别墅没有其他对外通讯的方式,你要回奥克兰或者回国,只有我刚刚提过的两种方式。”
他抽出纸巾擦她掉到唇边的眼泪,手指轻柔地碾过她的唇角,语气微冷:“萤萤,我当然希望你爱我。但如果你要离开我,那我也不再在乎你是否爱我,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当初我们认识时,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吗?”
第0143章我想要的自始至终是你再喜欢我
辛萤在用这种折中的方式回避他。两个周不见约会一次,是她敷衍他的新方法。辛萤其实也很聪明,用这种方式避免一直和他针锋相对。他将计就计,也算是等待和忍耐,看看自己能接受的极限是多少天。很不幸,没有超过两个周。
梁遇琮坐到凳子上,左手轻轻揉着右手的手腕。
他抬起头,语气倒平静很多:“萤萤,上个周三你收到一封邮件。邮件是文学院一个男同学发来的,他邀请你参加有米卡在的短期旅行。你答应了,并且回复说想来澳洲玩一玩。他曾经在你上课的教室外等过你,中法混血,今年24岁。”
辛萤忍不住一阵心惊,但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你未来的计划里不会有我,也没打算和我发展什么关系。即使我循规蹈矩地追求你,你也不会想随便再和我产生什么联系。你稳住我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吗?”梁遇琮将另一杯牛奶倒进杯中,声音淡淡,“萤萤,我问你,如果我好好追求你一年,三年,还是五年,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辛萤一怔,马上道:“凭什么你追我我就要答应?”
道理确实是这样。梁遇琮点头,走到她的的身前。
辛萤被迫后退,手向后撑住了餐桌的边缘。梁遇琮低头看她,好像连她会说出这句话都预料到,神情丝毫没有意外:“我明白。所以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萤萤,因为我知道你并没打算和我重新开始。”
他想起那枚被她丢到垃圾桶里的戒指,语气一顿:“萤萤,戒指不喜欢的话,你想要什么?”
辛萤一面震惊于自己的想法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一面又生出几分隐隐的恐惧。当初来到新西兰就是为了和过去作别,所以这次深思熟虑,总先希望继续向前走走看看,而不是和梁遇琮再纠缠到一起。几天不见可以约会只是缓兵之计,她放松警惕,以至于忽略了他其实在故意配合她的事情。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眶泛酸:“我想要你快点死。”
梁遇琮的手撑在她的身侧,闻言并没有生气。他垂着眼等了一分钟才说话,低头看向她的眼睛:“现在还不能,得等我们结婚以后。”
辛萤双手发麻,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像个疯子。哪怕他对陈越动手,她都只认为是嫉妒上头的男人为了争回面子的竞争行为,而没将他和疯子联系在一起。梁遇琮抬手捏捏她的脸,语气放缓了一些:“萤萤,你知道博海拍卖当时并不是打算交给我的吗?”
“我父亲一直有想将梁晋泽接回来的打算,一般在我们家子女成年以后拥有的第一家公司就代表着家里对他的态度。我当时只有十五岁,但我很喜欢博海拍卖。从买媒体造舆论,扒开梁晋泽生母所有消息的花边新闻到让梁晋泽私生子的传闻坐实,这种拙劣但有效的手段让父亲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后来他决定先将博海拍卖交给我一位表叔代管,他是个不太懂公司管理和资本运作的草包。所以我用母亲的力量很容易就让他摔了几个大跟头,艺术品赔偿给公司造成的损失接近1.5亿。”
梁遇琮抬眼,低头在她唇边轻轻亲了一下:“把博海拍卖搞得濒临破产就是我拿到它的第一个手段。我想要的所有东西都必须属于我,人也一样。”
辛萤的手忍不住发抖,她是不常说重话的人,还是忍不住对眼前的一切感到绝望。梁遇琮会拿着她的学业和自由甚至朋友的安危要挟她,假如不同意他的要求,她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间房子里。她急促地呼吸几下,手指收紧,终于说出了平生说过的最重的话:“梁遇琮,你怎么不去死。”
他笑笑,却又低下头,将她抱上餐桌以便于和她对视。
他的姿态很奇怪地变成了一个恳求的姿态,从上方看,他的头颅已经完全低到了辛萤的脸前。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呼吸,似乎她说的这句话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难过。他声音停了两三分钟,手臂才撑在她腰身两侧的餐桌上看她:“萤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