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险些将玉佩摔落在地，接到时姜离已经用砰的关门声回应了他，他面露难色，挠了挠头。
唉，这下可怎么向陛下交差……
想起那躺在床榻上浑身是伤却依旧坚持要他带回姜离的萧北桓，他脸上露出些许忧郁，叹了口气。
第十七章
姜母正在后院埋头绣花，听到门砰的被关拢也是吓了一跳，姜离匆匆地走进来，将姜馨塞进她的怀里，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娘，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与外头的人起争执，”姜离道，“他们是朝廷的人。”
姜母一惊，抱好姜馨：“你如何得知？朝廷的人来这儿做什么？”
“莫要问了，”姜离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好似知晓此事并未解决，“您跟馨儿好好的。”
这话说得姜母心头突突直跳，不安地站起身看着姜离，果不其然门外一阵响声，姜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去开门。
“姜姑娘，”那男人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模样，“您尽管放心，我们绝无冒犯的意思，只是宫中那位，有意找您，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姜离听得这话，终是明白，自己的猜测竟然成了真此时的萧北桓全然不该与她相识，只有一个可能，他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可为何，还要来为难她？
她的手指紧紧掐入掌心，眼眶也发红了，发狠似的对男人说：“行，我跟你们走，但倘若你们对我亲人做出任何事，我便一头撞死！”
“姜姑娘万万不要这么说，”男人背后渗出一层薄薄冷汗，知道她是认真的，慌忙道，“陛下绝无此意！只是希望与姜姑娘见上一见。”
姜母从里屋跑出来，扯着姜离的袖子，含泪道：“这是做什么？你要去哪？阿离，你不要跟他走！”
“娘，”姜离轻轻拂开她，忍着眼泪道，“照顾好爹和馨儿，我会好好的，你们保重。”
男人忍不住道：“您别慌，这并非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呀！姜姑娘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还能尽享荣华富贵！”
姜母看着女儿的神色，嘴唇轻轻发抖：“这便是那道长所说的，你的命吗？”
“是罢，”姜离说，“娘，我走了。”
姜馨还要上来抱她小腿，姜离蹲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温柔地说：“不要惹娘生气，知道么？替我劝爹别去找我。我……我会回来的。”
“姐姐，”姜馨伸出小指，“拉钩。”
姜离与她拉了钩，回头再看了一眼这杏花谷，不知缘何，她心中却是平静的，似乎自知迟早有一日还会回来。
姜母还在身后哀切地说：“这么着急走？收拾两件衣物吧，马上你爹就回来了，吃顿饭再走，好不好？”
“夫人，”男人为难道，“上头那位当真是等不及了，才会如此仓促，您尽管放心，姜姑娘定然全须全尾……”
“快走。”姜离不愿他与家人多说，脸色冷了下来。
无论萧北桓究竟想做什么，无非便也是他的江山他的权势，他的宏图霸业，这次姜离会自觉地早早避嫌，免得让那公孙月再次找尽她的恩怨。
姜离上了马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决绝。
第十八章
与前世不尽然相同的事，姜离这辈子进京时，京中尚还算安定。
或许因为前世的萧北桓在杏花谷疗伤耽搁的时间太长，待他一路上京时，京中已因新帝失踪大乱，百姓里还混着突厥奸细，时时挑拨离间，使得民众间戾气颇重，三天两头就要一场混战。
现在看来，这个皇帝萧北桓还真是非当不可。
萧北桓的暗卫没有名字，只有个代号称作十三，他坐在姜离的轿辇前驱马，时不时还回身看看，笑道：“姜姑娘可要添置些衣物首饰？”
“不要。”姜离素净一张脸，身上穿着的是打了补丁的农户衣裳，“别多管我的闲事。”
十三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她，话里话外总要挨顿呲，想起那新帝对待身后此女全然不同的态度，他耸耸肩，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马车快要驶进宫中时，十三听见许久未开口的姜离幽幽道：“若是你主子让你去杀人，你会杀吗？”
“会，”虽说不知她如何分辨出自己的身份，十三还是果断回答道，“主子的命令，我怎能不听？”
“若那户人家不过是普通农户，上是一对从未做过坏事、心地善良的夫妻，下是一个不过黄发的小女儿，你也杀？”
“杀，”十三漫不经心道，“主人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轿子中的人又不做声了，良久，十三听见她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满是厌恶。
他们没有任何令牌和通报，却一路通畅无阻地行驶至大殿中，还没下马车，姜离就嗅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药味。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没等十三催促，便提步走了进去。
“姜姑娘，要行礼，”十三小声提醒道，“这是我们陛下。”
姜离笔直站着，好似身后背着一根尺，她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床榻内那垂落的一只手。
那手上细细裹了纱巾，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十三见姜离不跪也不敢强求，快步走上前通报：“陛下，姜姑娘到了。”
帘子里那人挣扎着坐了起来，姜离看见他脸色白得吓人，好似张嘴就要吐出血，全然如同上一世，她刚救到萧北桓的样子。
“姜离，”萧北桓轻轻启唇，“过来啊。”
姜离反倒往后撤了一步。
萧北桓原以为她害怕自己，只是对上那视线后，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的目光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生人，甚至带着隐隐的恨意。
就此，大殿内冷了下来，良久后萧北桓低低咳嗽了两声，对十三说：“你出去吧。”
“……是，陛下。”十三不明所以，却还是退出去了。
姜离和他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萧北桓几次挣扎着要起身，伤口已经崩裂出血，看着那一块隐隐晕出赤红，姜离开口道：“有什么话要说，便直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