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1)

“你要跟去云州?”文惠帝皱起眉头,愤愤地添了一句,“简直是胡闹!”

林蕴霏来之前便猜到他会反对:“父皇,你且听儿臣说。眼下云州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亟需人力相助。儿臣不想在皇城内浪费韶华,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有这样的心思,朕很是欢喜,”文惠帝闻言脸色稍缓,语气仍旧不容分说,“但你自幼就被娇养,哪里受得了这番奔波。何况真到了那儿,众人都各有要事,没人能顾得上你。”

“儿臣知晓父皇其实是担心儿臣的安危,”纵然他有千百个拒绝她的借口,林蕴霏有一个能叫他松口的缘由,“但儿臣不怕路途长远,更不惧辛劳。”

“父皇虽派了三皇兄去,可他一到云州便要忙着与官吏们协商大大小小的事务,怕是无法顾及百姓们;而国师终究不是皇室中人,代表不了父皇的心意。”

林蕴霏提起裙裾,刷然跪下,言语铿锵如玉:“儿臣却不同!我作为大昭的嫡公主,此刻应当挺身而出,为父皇、为皇室去安抚与关心百姓。我只消出现在云州,他们便能知晓您对子民的切切之心。”

“此事儿臣义不容辞。”

文惠帝看着她端肃的眉眼,惊觉她似是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男人默然在殿内踱步,心中将她说的话思量再思量,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倘若嫡公主能够现身云州,对于树立皇室威望、笼络民心有百利而无一害。

作为一国帝王的他,是无法拒绝这份请命的。

“父皇,此诚危急关头,无有父女,仅需君臣。”

林蕴霏搬出的最后一句话让文惠帝不再迟疑。

“好孩子,”文惠帝停下脚步,走过来将林蕴霏扶起,“朕为有你这般明事理的女儿感到骄傲。”

林蕴霏垂下眼,清楚他这是答应了:“能为父皇分忧解难,儿臣荣幸之至。”

因着事态紧急,林彦带着钱粮先行一步,林蕴霏与谢呈则在两日后出发。

马车是宫里配备的,楹玉将此行的包袱装入车内,一切皆准备就绪。

前途充满未知的险阻,是以林蕴霏没打算带楹玉去。楹玉为此事与她闹了足足两日的脾气,便是此刻也不忘撅着嘴,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然而林蕴霏最终只是拍了拍楹玉的手,说:“你在府中放心待着。”

正当她欲上马车时,宫门外出现了两位并行的男子。

“户部李沉,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国师。”一道慵懒的声线进入耳中。

紧跟着的是熟悉的嗓音:“户部江瑾淞,见过殿下,见过国师。”

林蕴霏的目光在李沉身上打转了圈,前世她与此人有几面之缘。

对方朝她作揖的动作看似恭敬,眼神却明晃晃地往她周身扫,里头存着没有恶意的好奇。

即便被林蕴霏抓包,他的神情仍旧坦然,甚至还回以一笑。

是个有趣的人,可惜他选择了林彦,注定与她陌路。

林蕴霏转开眸子,眼波掠过一旁的江瑾淞,微微颔首致意:“两位大人好。”

那边谢呈闻声掀开帏子,看向他们,问:“两位大人此时进宫是要做什么?”

李沉回道,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显而易见的操劳味儿:“国师应也知晓,云州的事一出,我们户部近日又有得忙了。这不,陛下传唤我们俩询问呢。”

他提起云州,林蕴霏忽然想起一茬,从旁插话:“本宫记得李大人好像是云州人。”

未曾想到她竟会知晓他的底细,李沉心中感到讶然,但他并非才入官场的新人,转瞬滴水不漏地说:“正是如此,若非朝中事务叫人脱不开身,臣真想返乡探探情况。”

“李大人眼下亦是在为云州尽心。”林蕴霏道。

李沉称是。

“那便不叨扰二位办正事,”谢呈极为体贴他,又对林蕴霏说,“殿下,我们该启程了。”

“李沉恭送殿下与国师,祝愿此行一路顺风。”李沉率先对掖袖子行礼,却发现余光中的江瑾淞立着不动,便用手肘暗示地怼了他一下。

江瑾淞这才敛衽作揖:“祝两位此去万事顺利。”

“便谢过大人的吉言。”林蕴霏应道,最后看了一眼江瑾淞,转身进入马车。

马车远去后,李沉对江瑾淞说:“走吧,小江大人,别让陛下等急了。”

江瑾淞默然向前走,心中则回味起刚刚谢呈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

他常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位国师的姓名,其中被提及最多的字眼便是对方温润如玉、襟怀浩渺,可江瑾淞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男人方才眸中分明冷若冰霜。

虽不明白对方缘何会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抱有恶意,江瑾淞直觉谢呈尤其不一般。

从皇城到云州,紧赶也要十几日的车程。

林蕴霏上一次如此舟车劳顿,还是前世和亲的时候。

一路上虽说安排了驿站供他们落脚歇息,但第一夜为了赶路,车夫直接熬了个通宵。

他们只在夜里稍停了一会儿,让车上两位主子下来透气,顺道用些吃食。

初夏的山林间,偶有风吹来时,还是有些冷的。

林蕴霏敲了敲因久坐而发软的双腿后,拿着干粮下车。

谢呈比她先一步下车,长身立在树下,衣袍随风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