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车夫得了她的眼色,上前叩门,却迟迟未有人来开门。

“殿下,这……”车夫手都要抬酸了,回首来征询林蕴霏的意见。

林蕴霏于是直直地看向潜睿,客套地发问:“还没问过你贵姓?”

潜睿垂首不去与林蕴霏对视,面上看着淡定,心中实则思量起今日过后该选择何处安息:“殿下唤小的潜睿便好。”

“潜睿,是个好名字,”林蕴霏弯起笑意不达底部的眼,得心应手地吩咐起他,“烦请你上去敲敲门,敲得愈大声愈好。”

潜睿称是,身形略显僵硬地走向大门。

他拔出收在鞘中的剑,用剑柄狠狠地撞击门上的铜环,铜环发出清脆的声响,又叩向重门,震得四方天地似乎都在摇晃。

在潜睿再一次准备使力时,顾府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位面色焦急的老者,他颤颤巍巍地呼号道:“殿下,国师,两位贵人,快收手吧。”

竟是派了一位老人来,顾易舟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收敛怒气吧。

“来前本宫便听闻了顾府不是等闲人能够进的,当时我还不信呢,”林蕴霏讥讽道,“今日一见,才知此言不假,顾府的门槛真真是高不可攀呐。”

她冷下这张艳极的脸,话语间好似掺了千万把尖刀:“既然顾府不欢迎本宫,本宫也不勉强。”

“只可惜了国师重伤未愈,枉然在这风中等了许久。若他因此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且让你们顾老爷提着脑袋去京城向陛下请罪吧。”

不给那位管家一点狡辩的机会,林蕴霏甩了甩广袖,转身对着谢呈说:“我们走吧,国师。”

六月天里,吹拂到面上的风甚至席卷着腾腾热气,哪能冻着谁呢。

对于林蕴霏睁眼说出的瞎话,谢呈配合地将手虚握成拳挡在口鼻前,转身时作势干咳了几声。

瞧见他这一举止,在场众人除了林蕴霏,皆看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潜睿,一双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殿下,国师,还请留步,”一道属于中年男子的声音忽地响起,“顾某适才在午休,未有听见槛外的动静,故而疏于招待,万望两位贵人见谅。”

第65章 “如若本宫将剑架到你的脖子上,亦没得商量吗?”

鱼上钩了!林蕴霏与谢呈相视一眼, 齐齐回了头。

面前的男子穿着蓝袍,身量中等,其貌不扬, 唯独一双鹰眸放着叫人难以忽视的精光。

“哟,”林蕴霏索性将那套不拿正脸看人的派头摆下去, “顾老爷竟亲自来赔罪,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顾易舟将腰弯得更低, 毕恭毕敬道:“殿下说得这是什么话,别说是赔罪了, 便是让草民给殿下做牛做马, 也是应该的。”

“顾老爷怕是在商道上抖多了机灵,”林蕴霏睨着他, 毫不客气道, “但这些空泛的俏皮话对我来说不管用。”

饶是顾易舟在赶过来的路上便猜到了这两位来客会是硬茬, 此刻也被林蕴霏这番下脸面的话弄得有些不虞。

他于是看向传闻中那位温润如玉的国师, 腆着笑道:“国师, 你且帮我劝殿下消消气。”

叫顾易舟感到意外的是, 谢呈顶着一张苍白无害的脸说:“顾老爷,恕谢某难以相帮,在下亦不敢去触殿下的霉头。”

“这……”顾易舟在他那儿碰了壁,又无奈转向林蕴霏。

林蕴霏知晓一会儿谈话时还得从他牙缝间拔毛,是以见好就收:“行了,顾老爷有空在这边说些无甚作用的话, 倒不如赶紧让我进府内坐坐。”

她原地跺了跺脚,暗示地很明白:“本宫在这儿站了许久, 腿酸得很,脾气自然也就好不起来。”

“哎呀, 瞧草民这粗枝大叶的蠢脑子,”顾易舟忙顺着竿子往上爬,抬手道,“殿下与国师快请进,草民适才便已叫人备下了茶。”

昂首踱步走进府内,见到里头几步就置办有一景,林蕴霏才知她还是低估了地方豪富的财力。

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在这座私人建造的府邸中皆能寻到。

而且据她所知,顾易舟在云州城内还有零零散散大大小小十几处庄子地产。

她一面大大方方地张望,一面啧啧称奇,听得一旁随行的顾易舟掌中捏了把汗。

“国师,你瞧,这水榭凉亭,是不是都快赶上御花园里的了?”林蕴霏刻意对谢呈道。

谢呈哪能不明白她心中打得是何算盘,转头笑着对神色沉沉的顾易舟说:“殿下素来心直口快,顾老爷不必将她的话往心中去。”

怎么可能不往心中去?顾易舟皮笑肉不笑道:“是,国师。”

一行人来到正厅,顾易舟道:“殿下请坐上座。”

林蕴霏假作才想起来该与他客气:“且不说顾老爷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何况我们今日来此正是有求于你,哪里好意思霸占主位呢。”

顾易舟心里明镜一般,知晓她这是要提起正事了。

他乐呵呵地笑,仿佛不谙内情,含糊说:“那两位便随心意坐吧。”

林蕴霏与谢呈挑了同一边的位置坐下,她端起搁在桌案的茶盏,凑近鼻尖嗅了嗅,朱唇似笑非笑:“顾老爷的品味倒是别致,住着堪比皇宫的宅院,却喝着茶肆中最次的凉茶。”

“殿下这几日应也瞧见了云州城内的情况,换作一月前,草民怎敢拿出这样的茶水来招待您与国师,但眼下……”男人叹了口气,“府上仅剩这等品质的茶叶了,还请二位将就将就。”

“如此说来,顾老爷府上的粮食不会也所剩无几了吧。”林蕴霏仿佛踩进了他言语间设下的圈套。

“啊呀,果然还是难逃殿下的慧眼。”

顾易舟搓了搓空空的双手,眉目间换上被看破家底的局促,似是难以启齿:“殿下是受了徐太守委托来草民这儿借粮的吧,此事绝非草民吝啬,实在是……草民家中也快揭不开锅了。”

林蕴霏刚想搬出昨日从徐直那儿得知的事来驳他,门外却出现了一位提步小跑来的妇人。

“老爷,老爷,”来者将话喊得如杜鹃啼血,“不能将粮食外借啊。”

顾易舟眸中恰到好处地显出几分惊诧,高声吩咐身后的管家:“决伯,快将夫人请下去!我正在与贵客议事,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