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相府死气?沉沉,就犹如一座富丽堂皇的冰宫,所有人在这座冰宫里,不敢有一点放纵的情绪,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哭也不敢笑。
只有王清韵迎上来时,会含着一丝清浅的笑意?:“执川,你回来了,一起用膳吧。”
陆峙只是道:“你自便。”
王清韵清浅的笑意?僵在嘴边,垂眸时却看到?他手?里拿着油纸包,印着“金玉坊”的红字,她?心头被狠狠一刺,追上前道:“那你的伤势如何了?我帮你换药吧?”
陆峙冷冷道:“这些?事有恩泰做。”
王清韵正被那小?小?一块奶酪酥饼刺激着,脱口道:“那从?前呢?从?前这些?事也是恩泰做吗?”
陆峙蓦地停住了脚,转身时,眼中是层层寒意?:“从?前有阿娆。”
这两?年府里从?未有人敢明目张胆提起阿娆,便是陆峙也不会提,以至于王清韵刻意?忽略所有细节只认为陆峙早已忘了辛娆,可此时他却这样明确地提起,提醒她?和辛娆是不一样的,她?猛地红了眼,无法克制。
“她?做得,我便做不得吗!”
陆峙凝视着她?,缓步朝她?走近两?步,郑重喊她?的名字:“清韵,陆王两?家的关系,希望你我之间留些?体面?。”他的郑重之下却冰冷刺骨。
王清韵狠狠怔住了,只觉得有一口油锅在她?的心底翻滚,那体面?之下,便是他对她?的警告。
为什么,为什么辛娆都已经走了两?年了,却还是阴魂不散,为什么,她?只是想亲近他而已,为何连个机会都不给她?......她?好恨,恨辛娆,好后悔,当初就不该让辛娆离开,她?该死的,只有死了,陆峙就什么希望就没有了,好过?如今还存着一丝念想,以为能找到?她?。
找不到?的,如果辛娆愿意?回来,她?早回来了,王清韵哭着哭着就笑了,她?抬眼抹去眼泪,只要辛娆不会回来,她?有时间,也有耐心等。
恩泰回头看了眼王清韵,夕阳余晖下,她?望着天空拭泪的模样,实在美丽动人,其实有时候,他也会想,清韵小?姐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优雅美丽,对相爷执着深情,若是阿娆真的不回来了,相爷和清韵小?姐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可一回到?栖迟院,看到?明依,他就泄了气?,如今,明依就像是阿娆的影子。
明依见?恩泰神色古怪,也没在意?,恭敬地双手?呈上一份金漆请帖:“相爷,肃王府送来的请帖,邀您明日赴宴。”
陆峙轻应了一声,恩泰接了过?来,二人跟着陆峙进了屋。
这两?年大小?宴会,除了宫里的中秋和除夕晚宴,其他他都不会出席,但肃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也是他的幺舅,只比他长了几岁,去年才回的京,若是不去,这一年他都不会安生。
第38章 重逢
“心欢, 等等,心欢。”序牧侧身避开端菜的小二,追在?心欢身后喊着她。
半城客栈作为满京数一数二的客栈, 门庭若市, 一早跑堂的就进进出出地迎客, 心欢从客官身边跑过回眸一笑, 声音银铃清脆的娇:“师兄你再啰嗦下去,我要来不及了!”
见她噔噔噔跑下楼, 惹来一众郎君的驻足注目, 序牧眉心一皱,一跃而下拉住了她:“不急这?一时!本来约定好了今日先去见崔洵,如今他派人来说今日有宴会?,不得空, 这?空出来个半个时辰还早,你这?么急着往王府去作甚?”
说着,他便拉着心欢找了个空桌坐下, 叫来了小二点了几个早点和稀饭:“吃饱了再去也?不迟。”
心欢无法?只得乖乖坐下,谁知刚坐下, 序牧就念叨了起来:“待会?去王府......”
“师兄!”心欢无奈娇喝,“你还这?么年轻, 怎么像个小老头般啰嗦。”
序牧愣了愣,但?见心欢审视着他皱起了秀眉:“师兄, 你不对劲哦。”
序牧避开了她探索的目光, 垂眸给她倒茶, 不接茬。
他竟然没有反驳, 更惹得心欢奇怪,她托腮贴上桌边凑近他些:“从前我要做什?么, 你都说随性而为,开心就好,怎的进了京,你好像束手束脚了起来,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进个王府,王妃留我吃茶,你都好像觉得浪费时间一般,就要我拉走,师兄,你在?怕什?么?”
序牧呛了口茶水,揩去嘴角的水渍,他瞪向?心欢:“你说怕什?么?这?京城天子脚下,砖头一丢就是个皇亲贵族,能跟从前比吗?你这?样随性,又整日在?王府走动,万一得罪了权贵自己都糊涂,我如何向?你爹我师父交代?”
心欢一听,眯着眼又多打量了他两眼,就在?t?序牧的一心提起来,脑子飞快运转如何应对她接下来的问题,就见心欢忽然嘻嘻一笑,艳如海棠般。
“师兄说的对,要不你是我师兄呢!”心欢拍了拍序牧的肩,“师兄放心,我定然处处小心时时在?意,不给别人抓到小辫子。”
序牧暗暗松了一口气,给她盛了碗稀饭:“所以,你在?王府切记,除了王妃,旁人莫要见,除了给王妃治病,他事莫要理。”
心欢知道?师兄这?世上除了爹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她即便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还是耐着性子乖乖点头,给序牧夹了一块糕点,做作道?:“师兄请。”
序牧轻轻一笑,他还是喜欢看她这?样调皮伶俐的模样,不希望看到她又变成曾经的阿娆。
用完了早饭,时辰也?差不多了,序牧照旧送心欢去王府,他们进王府,只能从西门而进,才一进府,就觉得今日的王府似乎热闹些,来来往往的下人脚步也?紧快些,心欢好奇:“今日王府是有何事吗?”
特来迎他们的丫鬟道?:“姑娘不知,今日咱们王爷设宴款待贵宾呢。”她看向?心欢的目光无比艳羡,只觉得一个游医竟有这?样的美貌,笑道?,“说来,还要托姑娘的福呢!”
心欢意外?地指着自己:“我?”
丫鬟道?:“是啊,若非姑娘,王妃的头疾怎能有好转,若非王妃头疾好转,王爷怎会?万分高兴,这?才有兴致设下宴来,请几位交好的贵人前来一叙。”
这?番夸赞便是夸了心欢的医术,心欢很是受用,美滋滋地接下了,就听序牧突然问道?:“不知今日府上请的都是哪些客人?”
心欢讶异回头,压低了声音道?:“师兄,这?是失礼的。”
那丫鬟果然震惊了一瞬,过后讪讪一笑,并不作答,反而看着心欢笑得欣赏,没想到一个游医,不但?美丽聪慧,还这?样懂贵族的规矩,倒是少见。
序牧心却惴惴不安起来,听闻肃王是陆峙的舅父,那他可?曾邀请了陆峙?万一陆峙来了呢?万一呢?他蓦地拉住了心欢。
心欢诧异回头,对上序牧紧张的目光,她心头一惊,从未见过序牧这?般神色,似乎很严重。
“今日,我们先回吧,王府正宴客,我们在?场也?不大好。”
心欢奇怪地看了他两眼,而后正色道?:“师兄,爹常说我们行医之人,凡事以病人为先,我既已开始为王妃施针,怎可?中断。”
序牧恍然,脸上闪过一丝愧色,默然道?:“是我疏忽了。”
心欢并不曾怪他,转头看向?丫鬟嫣然一笑:“见笑了,我师兄怕我性子无状冲撞府上今日的贵客。”
丫鬟了然笑道:“怎会?,姑娘这?样讨喜,便是真犯了错,贵人也?舍不得罚你。”
心欢脸上染上两朵红晕,丫鬟还是贴心地安抚她:“序公子不必担心,宴会?设在九曲烟澜河边,并不靠近主院。”
序牧这?才稍稍放些心,心欢是去给王妃治病,并不会?去宴会?,陆峙即便来,理应也?不会?进女眷的主院,即便陆峙当真不小心见到了心欢,已经两年了,若陆峙当真对心欢有很深的情意,当初就不会?差点牺牲心欢,或许陆峙曾经对心欢有那么点情意,可?那点情意,这?两年不见,大概也?消耗殆尽了,见了也?起不了什?么风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