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他离家十多天,再怎么她也该有些话要跟他说一说,虽然他政务在即,无妨,可以先听她说完。

他难得有这样的耐性。

辛娆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声息,抬眼看向他,她身子娇弱,跑这么两下,脸颊自然酡红,瞧着分外娇憨:“相爷,老夫人送来一位姑娘,叫池烟,明早让她来伺候相爷用膳……”

陆峙方才的耐性顿消,眸色骤沉,不等她说完,沉声训斥道:“做好你分内的事!”

怒色沉沉压下来,辛娆脸色一白,不自觉捂好了怀里的盒子,生怕他一怒之下收回赏赐,垂眸点了点头。

那模样旁人看上去就有些委屈。

陆峙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他眉宇间萦绕的某种情绪几乎疏散不开,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恩泰多看了一眼辛娆,看着挺水灵的一个人啊,怎么是颗榆木脑袋?

陆峙心思难以捉摸,她没有去深究,被主子凶一下也没什么,只要没有收回赏赐就好了,回去后她就迫不及待打开了锦盒。

顿时人都惊呆了,一对金丝飞燕晶珠耳坠稳稳当当地躺在红绸里。

那一对飞燕惟妙惟俏竟像是要飞出来似的!女孩子嘛,对漂亮的首饰没有抵抗力,对于这样漂亮又贵重的首饰更是没有抵抗力,辛娆摩挲了好久,实在是很喜欢……

双手托着腮喜滋滋地看着耳坠,不时点一点飞燕的翅膀,然后抱着锦盒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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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峙赏赐了她这样贵重的礼物,她自然是要卖力地干活的!一早起来就去了大厨房,跟张厨司商量着今早给陆峙的早点。

掐着时辰,辛娆就出来去了西凌阁。

西凌阁临水而建,这样的天气,陆峙喜欢在这里用膳休息,反正左右这偌大的相府,只有陆峙一个主子,三十二院落随他心意罢了。

辛娆也喜欢西凌阁,她临水而坐,微风自湖面拂开,温柔拂过她的脸颊,她等着陆峙回来。

“阿娆。”

身后传来细柔的声音,辛娆回头,梨梦秀气地站在那儿朝她笑了笑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听说相爷回府了,我就猜到你在这,待会相爷要回来用早膳吗?”

辛娆点头:“嗯,他说会回来的。”

梨梦看着她玉软花柔乖乖巧巧的模样,低一回头道:“不如让池烟来帮你?”

辛娆有些意外,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梨梦昨晚上陆峙的态度,却见梨梦也一脸为难的样子,她奇道:“怎么了?”

梨梦语重心长道:“今日不知谁在池烟跟前嚼了舌根,她哭的不能自已。”

“说了什么让她这样伤心?”既然说了嚼舌根,必然不是好听的话,辛娆问道,“她又担心什么?”

梨梦看着她:“怕你将她丢开了......”

“丢开?”辛娆不解,“怎么说?”

“如今府里有些个碎嘴子,胡说八道的,说前些个老夫人送来的女郎,连相爷的面都没见成,就被赶了出去,如今都说是你在从中作梗。”

辛娆立即站了起来气得跺脚:“胡说!我图什么!”

梨梦也跟着起来安抚道:“好妹妹,你别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你知道底下人总是爱搬弄是非的,说些你怕别人分薄了相爷的宠爱的话,忌惮池烟,她初来乍到听了难免害怕。”

辛娆急得红了眼圈:“相爷是主子,要谁伺候不要谁伺候,哪里是我说了算的,是谁说的,我要去跟她对峙!”她虽然与人为善,但也最讨厌被冤枉,恼起来也会耍性子。

梨梦拉着辛娆的手道:“你瞧瞧你这样闹开了去,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也是一片好心,体恤池烟一片孝心,又怕你被人误会,将你想坏了,要我说你趁此机会,将池烟好端端送到相爷跟前,不就证明自身了。”

辛娆实在委屈,怎么说到头来,她倒是里外不是人了。之前送来的女郎,她哪回不是卖力地要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任务,可每每在陆峙跟前提起,他都是冷漠疏离,人也没见,直接就让外头管事将她们打发了,她还得受一两日陆峙的冷落,如今想来,她这几年月俸不涨兴许就是这层缘故!老夫人虽然不曾责怪她办事不力,但一声声叹息,也让她惭愧,她也很委屈,怎么倒成了她的错了?

一想到这些,辛娆喉间一酸,眼眶一热,当下就红了眼,她侧过脸擦去眼泪。

梨梦只她的眼泪说掉就掉的,也没太担心,只是道:“我也知道你难做,只是我瞧着这回这个池烟不太一样,兴许真能入得了相爷的眼,你就多提点她几句,不让她触怒相爷就是了。”

辛娆抿紧了唇,不想说话,默默点了头。

这时外园的管事走了过来,辛娆已经擦去了眼泪只是不去看他,好在他是个外男,不敢盯着辛娆看,垂眸道:“阿娆姑娘,相爷回府了,随行的还有几位大人,说是不过来用膳了,让你沏了茶去扶光居。”

梨梦知道辛娆还在气头上,挡在辛娆跟前摆摆手道:“知道了。”

辛娆看着那一桌子的早点,想着自己被冤枉死了,才压下去的委屈顿时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了上来,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拎着裙摆急急忙忙就往扶光居去了。

第03章 委屈

扶光居是议事堂也是陆峙的书房,里头伺候的下人都是经过陆峙首肯的亲信,旁人没有允许是不得进入的。

辛娆在扶光居旁边的茶室沏了茶,摆好了茶盘端过来,门外的护院见是辛娆,立刻笑呵呵地放她进去了,辛娆端着茶盘在书房外站定一会,深吸了好几口气,确定没有想哭的感觉了,轻车熟路地敲了三下门,推门而入。

房内的交谈声停止了,辛娆低头走进房中,先是福了福身,才往正中的书案走去,感受着两边的注目。

朝中品阶高的官员辛娆都见过,所以也不陌生,那些大人也知道进来的丫鬟就是陆峙身边的辛娆,如今这丫头是越发的水灵了。

陆峙见她一进门就将头低得低低的,只看得见头顶如云的青丝,整个人似乎丧丧的,不像往日进来奉茶时,总是看着他如朝阳般笑着,然后脚步轻盈地给他奉茶,看着她此时沉重的步伐,一丝不苟的给在座的官员奉茶,他平静无波的眼眸微不可查地沉了沉,复又低头看向案上的卷宗。

直到辛娆将茶放在他的手边,他掀眼看过去,只看到她侧着脸瓷肌透亮,眼尾染着一点红,他的脸色便沉了沉。

坐在一边首位的荆山梧摇着折扇挑了下眉,稀奇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游走。

辛娆将所有大人的茶都上了后,后退几步,屈了屈膝:“奴婢告退。”

虽然三年前陆峙说过让她不用自称奴婢,但有外人在时,辛娆还是会守规矩。

半晌陆峙低首翻过卷宗,淡淡应声:“嗯。”

辛娆转身离开,谁知走到门口时,身后又响起陆峙微凉的声音:“在外头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