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颇是艰难地道:“...这是白玉膏。”
他话里带了明显的示好意味:“这是我亲手配的膏子,我瞧你嘴唇破了皮,这药抹上几次就能好。”
他身段也比往日放低了,明显有些垂头丧气,他捏了捏眉心:“那日我喝了些酒,席上又被人起哄,让我尽快诞出嫡子来,所以我才...”
裴在野真是懊恼,那日真是昏了头,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等酒醒了,他才发现自己那点恶念有多离谱,就算小月亮有了孩子被迫留下,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她一世也不能心甘情愿。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要不说什么嫡子不嫡子的,她没准还能和缓点,听他这么一说,她又想起他那日说‘没你说不的份’那副要把她拆吃入腹的样儿。沈望舒更生气了:“我不要你的药,我也不要给你生小孩!”
不不不不,她就说!
她一时气上心头,声音都抬高了几分,见他还凑近自己,她身子打了个激灵,慌里慌张推了他一下:“我也不要你!”
对于裴在野来说,这话实在是很重,他脸上掠过不可置信,甚至有丝不易觉察的伤心。
他强迫她抬起下颔,凤眼眼尾泛着红:“你不要我,你想要谁?”陆清寥吗?
他嗓音透着戾气,还有点不易觉察的委屈。
沈望舒被他的神情吓到,瞪大了眼睛。
从她有些慌乱的眼眸中,他看到了自己挫败又透着恼恨的神情,他手指收紧,唇瓣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他眸光黯了黯,薄唇紧抿着,一下抄起手边的药膏,一言不发地走了。
......
转眼便到了上巳节前夕,睿文帝最好宴饮玩乐,早已宣布要在曲江亭摆宴。
齐太后宫里新制了几样糕点,便喊沈望舒和公主王妃,以及一些关系亲近的女眷过去尝尝。
沈望舒拿她当亲祖母待,也没太讲究,一身青绿色的的常服就过去了。
自打那日起,就没在一处痛快说过话,沈望舒觉着,裴在野似乎也发了脾气,再没来扰她。
这回齐太后单叫了她过去,裴在野倒是死皮赖脸地硬跟了上来,垂眸解释:“这几日东宫失和的流言已经传出去了,我送你去太后那里,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沈望舒想到那天的靡艳纠缠,心里就别扭得紧,两人又大吵一架,她看了眼裴在野,鼻间小小地哼了声。
两人就这么去了万寿宫,内侍上前行过礼,又笑着道:“殿下和太子妃真是伉俪情深,连太子妃来品鉴个点心您都要跟过来,您放心,太后请了不少女眷,就连您的两位表姐妹都来了,有的是人陪太子妃说话。”
裴在野憋了这几日,早按捺不住,正愁不知如何跟她搭话,他先打发走内侍,然后对她道:“那些女子聚在一处,嘴巴碎得很,还有我那两个表姐妹,更不是省油的灯。”
他故意吓唬她:“权贵人家的女眷素来抱团排外,她们还不知怎么联合起来排挤你,欺负你呢。”他铺垫这么一长串,终于透出真实目的,他慢慢抛出一句:“可要我陪你?”
作者有话说:
? 第 93 章
裴在野说完, 就顿了顿,等着小月亮嘤嘤嘤地躲进他怀里求保护。
沈望舒显然没如他所愿,粉冷酷地拒绝了:“殿下, 我是陪太后吃个茶,你不要说的我好像去赴死一样好不好?”
她觉着裴在野怪聒噪的:“再说都是女人的小宴, 大家说笑吃几块点心便罢了, 你过去干啥呀?”
裴在野见没能骗得到她,他觉着有点没面子, 小哼了声,拂袖道:“不去就不去, 当我稀罕似的。”
上回在汤池里,他强迫地搂着她又亲又咬的,弄得她身上痕迹交错的,沈望舒还没找他算账哩!见他又是这幅不说人话的样儿,她等他走远了之后,她两根手指扒拉下眼皮,冲他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
几个伺候的内侍婢女在一旁不住憋笑,等沈望舒闹够了,才引着她去了临水的花厅。
沈望舒来的有些迟了, 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好在齐太后在下首给她留了位置。
她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尝几样点心,齐太后也没告诉她会来这么多人, 所以她只穿了身轻便常服,首饰也搭配的颇素净, 见大家都是穿金戴玉, 面上颊上都点了妆, 打扮的颇为正式, 就独她打扮的最寻常,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素净的脸。
早知道要来这么多人,她也打扮一下啦!
正在和已经成为五皇子妃的钟玉禾说话的齐玥忽笑了笑,嗓音清泠地道:“听说太子近来在推行节俭清廉之风,难怪太子妃打扮的这样素净,跟太子妃一比,倒显得咱们有些奢靡了。”
齐玥这话听着倒是为沈望舒打圆场,其实暗含了些嘲讽,而且这话一出,一下把沈望舒推到众人的对立面了。
别人来参加太后的宴会都是往华丽庄重里打扮,就她一个穿戴这般质朴节俭,可显着她了。
这样的深意,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
沈望舒不大会留心别人言语里的机锋,但她却有着颇强的直觉,她本能地觉着,齐玥这话很不对劲。
她先没急着回嘴,看了眼齐玥身上的料子,她穿了身烟紫色的广袖长裙,日头一晃,她衣裙上又有流金光芒晃动,整个人便如月下仙人一般。
更让沈望舒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别扭的是,裴在野一向也挺喜欢着紫的,倒不是他穿了别人就不能穿,但齐玥也穿这个色,就...怪怪的。
这么一瞧,齐玥倒比她更像太子妃了。沈望舒道:“齐女郎这料子倒是奢华。”
齐玥笑了笑,她容貌冷清,这一笑颇有出尘之意:“回太子妃的话,殿下之前给家里赐下几匹布料,我也不懂什么奢华俭朴的,家里有,我便拿来剪裁制衣了。”
裴在野对齐家好,沈望舒是知道的,她小小抿了下嘴巴。
不过她觉着,齐玥今天的表现古怪得紧,之前她只和齐玥见过一次,印象中是个颇傲慢矜贵的人,她之前甚至不屑于用正眼瞧她,但她今天好像...对她颇有攻击性。
不单单是攻击,她好像还在隐隐试探着什么。
沈望舒一下子不大高兴了,正要回敬,就见齐太后忽的转向她,温声问道:“望舒,既然有人问了,你不妨说说,你今日为何打扮的这般素简?”
她就是来祖母家里吃个饭,哪里用得着这般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