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蜷缩起来,将日记本死死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
只是这一次,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会带着心疼,轻轻拍着他背安慰他的人了。
天刚蒙蒙亮时,他回到了和阮以安居住的那个小房子,抱着日记本睡了个天昏地暗。
在睡梦中,他好像和阮以安团聚了。
阳光正好,他们像过去无数个平凡的日子一样,牵着手走进喧闹的菜市场。
阮以安还是那副精打细算的模样,熟稔地和卖菜的阿姨讨价还价:
“阿姨,就抹个零头嘛,你看我们可是天天都来光顾您生意的老主顾啦!”
“再送一小把葱呗。您这么大方,生意肯定越来越红火,财源滚滚哦!”
她那副斤斤计较又带着点小赖皮的可爱模样,每次都让段辞川忍俊不禁,心头软成一片。
“安安,”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满是宠溺,“你不用这样,我怎么能委屈了你?”
阮以安闻言,转过身,佯装生气地将手里那把嫩绿的小葱轻轻砸在他头上,嘴上嗔怪着:“傻瓜!现在省一点,以后你娶我的彩礼钱不就多攒一点了嘛!”
她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满了温柔的星光:
“我这么贤惠又可爱的老婆,你不早点攒够钱娶回家,被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呀……
话音未落,她忽然嬉笑着转身,像只轻盈的蝴蝶,朝着前方弥漫的晨雾跑去。她的身影在雾气中越来越淡……
“安安!”他猛地伸出手臂,朝旁边一搂
搂到的,却只有一片冰冷空寂的空气。
段辞川骤然惊醒,心脏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
他失魂落魄地起床,凭着记忆,走向那个熟悉的菜市场。
他买下了阮以安最爱做的菜她总说那几样搭配起来最有烟火气。
他找到了那个印着憨态可掬小鸭子的马克杯她曾捧着它,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杯沿总留下她浅浅的唇印。
他买回了那条印着慵懒小猫图案的围裙她穿着它,在厨房里为他忙碌的身影,曾是他心中最温暖的风景。
他一点一滴,固执地将那些被他亲手丢弃的物品,一件件地重新置办回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它们曾经的位置。
当小小的房子再次被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旧物填满时。
恍惚间,时光仿佛真的倒流了。
第十七章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熟悉的杯子上、围裙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惯用的洗发水的淡淡香气。
段辞川环顾四周,嘴角下意识地想要弯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空虚侵袭了他,那个赋予这些物品生命和温度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他系上那条小猫围裙,站在厨房里,笨拙地复刻着记忆中阮以安做过的菜。
油烟升腾,香味弥漫,一切都像极了过去。
当他终于将那些熟悉的菜肴摆上桌,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时,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下。
“安安……”他对着空荡荡的餐桌,声音哽咽破碎,带着无尽的思念和绝望,“我真的好想你啊……”
回应他的,只有满室冰冷的寂静。
段辞川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异常沉寂而坚定。
他关闭了那个曾经被他视为“新开始”,如今充满期盼和背叛的展览。
他将那些所谓“与纪疏雨共同创作”的作品,连同所有相关的宣传物料,付之一炬。
跳动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画室,摊开空白的画纸。
这一次,他一笔一画,极其专注地开始复刻阮以安曾经的设计稿。
那些他亲手烧毁了承载她最后念想的画稿,他要一点点恢复原样。
此后的三个月,纪疏雨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时常出现在段辞川的门前,哭诉、哀求、认错。
段辞川始终视若无睹,将她彻底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直到某个阴沉的下午,段辞川驱车回家,发现纪疏雨再次拦在了门口。
她明显清瘦了许多,曾经引以为傲的小腹已然平坦,眼神里交织着绝望与不甘。
“辞川!”她冲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我们谈谈!求求你!”
段辞川目不斜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冷得像冰:“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眼看段辞川就要打开门,纪疏雨彻底慌了,尖声叫道:“是关于阮以安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段辞川脚步一顿,重新望向纪疏雨。
看着她志在必得的神情,段辞川最终还是跟着她来到了最近的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