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应淮压下心底蔓延的情绪,巧妙地为苏沉星开辟了一条离开的通道。

苏沉星一愣,没想到如此敏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于是试探地说了句:“那……谢谢你。”

“你对陆复言,是什么想法?”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苏沉星下意识地往陆复言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还空着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入座,只是这人看上去心不在焉,毫无吃饭的兴致。

他望过去时,对方若有所感,飞快地抬起头来,苏沉星紧急收回了视线,难得地有些尴尬。

“我对他没意思。”苏沉星叹了口气,有些忧愁地托腮,活像只蔫头蔫脑的小猫咪,“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我产生这种想法的。”

“算了,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吧。”

他轻飘飘地给这场表白下了决断。

苏沉星利落的拒绝并未让周应淮心情好点,反倒是多了些兔死狐悲的错觉,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询问身旁的青年

你没有像拒绝陆复言那样果断地推开我,是念在相识多年的情分?还是出于愧疚?

即使知道当年的恶语是言不由衷,分道扬镳是迫不得已,但他心底仍怀着万分的胆怯,不敢再进一步。

曾经他以为,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不去打破这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就这么安稳地陪在苏沉星身边,或许就足够了。

但人的欲望永无止境,他卑劣的占有欲始终在作祟,他想要更多想要苏沉星眼中只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想要在光明正大地将人拥入怀中,想要……

“发什么呆呢?”苏沉星清冽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刚刚那些疯狂的念头便瞬间烟消云散。

“没事。”周应淮摇摇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星星和周总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好像是在说刚刚的事?周总有句话的口型很像在说“陆复言”几个字。]

[周总要醋死了吧嘿嘿嘿!]

[弱弱地问一句,明明周总没表示过他对星星有意思啊,为什么大家都在嗑啊?可能人家只是兄弟情呢?]

[???兄弟会每天叫你起床吗?兄弟会哄你吃饭睡觉吗?兄弟友看你的眼神也这么不清白吗?楼上姐妹不然你看看眼科吧……]

[点了,总之关羽不会这么对张飞。]

……

这顿各怀心事的午饭结束后,苏沉星就一直在考虑找个时间,好好和陆复言谈谈。

但对方好像提前预判到了他要说什么,这几天一反常态地躲着他,除了必要的上课时间以外,两人根本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苏沉星耐着性子等了两天,也有点麻木了。

不然随他吧,他有些无奈地想。

就在这僵持的当口,导演却突然在饭后召集了大家,笑眯眯地宣布了一件事

明天不用再带娃了,因为综艺已经定档,需要拍一组宣传照用于各平台宣发。

八月的小村庄已经热到能将人晒脱一层皮,唯有清晨和傍晚能偷得一点凉意,考虑到拍摄效果,时间定在了早上七点。

周应淮一大早就准备好早餐,轻言细语地哄着苏沉星起床。

对方最近的睡眠质量好得出奇,每天起床都是个难题,周应淮犹疑地数了好几次药片,才稍稍放下心来。

叫了两声,苏沉星果然赖叽叽地不肯起床,周应淮熟练地半抱起人来,苏沉星就挂在了他身上,这人没睡醒的时候很爱撒娇,头埋在他肩膀上不肯抬。

没人知道,周应淮有多享受苏沉星这幅迷迷糊糊依赖他的模样,他看着青年毛茸茸的头顶,忍不住伸手揉了两把,才将人往洗手间带。

挤牙膏、递牙刷、擦脸……这些像是哄小孩般的动作,让周应淮乐在其中,苏沉星半眯着眼睛任他摆布的模样,像只慵懒的猫,直到嘴里被塞了一个小包子,他机械地嚼了几口,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苏沉星之前还会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只冲周应淮笑笑,就专心地对付着手上的早餐。

周应淮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勾着窗帘的流苏,亮光倾撒进室内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钻入鼻腔,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你昨晚喝酒了?”

苏沉星的动作一顿,随即茫然地转头看他,声音困惑:“没有啊,怎么了吗?”

周应淮顺着这股极淡的气息回到床边,俯身靠近床头柜,眉头越皱越深:“这里,有酒的味道。”

“哦哦,我昨天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抽屉里的酒瓶打碎了,收拾了半天。”苏沉星看着他的动作,拍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手有没有伤到?”周应淮听了,三两步折返回桌前,捧着苏沉星的手来回查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没事,我很小心的,用的扫帚。”苏沉星乖乖地伸手任由他摆弄。

“以后有这种事记得叫我。”周应淮的目光划过他完好指尖,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弛。

有了这个小插曲,喝酒的话题被顺理成章地揭过。

苏沉星垂眸,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床边,在心底记下一笔,看来下次,要更小心一些了。

……

第一个拍摄的外景选在海边。

苏沉星赤脚站在礁石上,节目组准备的浅色亚麻衬衫被海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身形,他微微侧头看向远方。

因为拍摄需求,他难得地上了点妆,化妆师拿着工具犹豫再三,最后也只是薄薄地打了层底,又轻扫了些许腮红,最后用唇刷蘸了口红,小心地涂抹在了他苍白的唇色上,这张素净的脸有了血色。

“对对对……没错,就这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