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阿爸从不骗人。”

小孩子提到吃,两只眼都放光,如同灯塔于海上之夜回转照明。

但第三天第四天,阿爸同他一艘修修补补小渔船再没能回港。

陆大丰饿得眼花,头重脚轻倒地昏睡,身边叔叔伯伯指指点点,作孽作孽,未懂事死老豆,他阿妈也不安分,肯定要跑。

她敢!绿军装一拍胸脯,她敢乱搞,抓她批斗。

批斗?去哪里批,用什么斗?

低矮漏雨的屋,阿爸阿妈的床吱吱呀呀摇摇晃晃,男人女人白花花肉*体交叠,他的绿色军装他杀人放火烧杀淫掠的授权书,此刻被扔得远远,尸体一样横躺在湿漉漉地板上。

陆大丰今天吃饱饱,半夜翻身起床尿尿,睡眼朦胧中透过门缝往里看,阿妈细细长长的腿驾在男人肩膀,他握住她一只高耸乳*房,粗短手指收紧再收紧,弹性满满的肉从指缝中溢出,红红手指印抓出她痛苦,他满脸狰狞,异常白的屁股在阿妈双腿间耸动,卯足力,一次次撞向她敞开再敞开的腿心。

他一面骂“婊*子、贱*货,等人搞的臭寡妇”,一面“啪啪啪”抽打她行进中晃动的臀与胸,又“嘿嘿嘿”地笑,掐住她发硬的乳*头,面条一样拉得长长,“说,你贱不贱,骚不骚?说话,别他妈只会叫!说话!”

阿妈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不是痛,你听得出来这是享受,有些女人生来下贱,对她好没意义,要往死里作践才肯俯首帖耳。她一双腿缠他腰缠更紧,哭着喊:“我就是贱…………就是…………嗯…………就是骚…………”

他又开始“嘿嘿嘿”高声笑,是不是最后一刻还要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这个万岁,谁给他肆无忌惮美好生活。

难道要感谢上帝呀?神经病。

黑暗中,奶奶利爪一般的手攥住他的,紧紧,做垂死挣扎,一双眼是点亮的煤油灯,黑暗中明明灭灭不定,她被一对寂寞男女教训得一身伤,发不出声,唯有一双眼盯住他,黑暗中期待,乖孙,一定要为我报仇。

杀了她,杀了这个背夫偷汉的贱女人。

却都忘了,哪来的夫?陆大富早葬身鱼腹。哪来的仇?她生他养她却要承他的仇?

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到死才结束。

奶奶死于第二年秋,一早起床她为乖孙孙做好早午晚饭,灶台底下埋了七八年的富贵龙凤镯挖出来带在腕上她也曾经风光过,大富人家小姐,配给只会打渔的长工,还是阿爸有远见,不然早跟哥哥姐姐一样死在武斗场。

坐飞机当炮弹呀,全身骨头都打断,到阎王殿轮回司,鬼差都认不出来谁是谁。

好啦好啦,下辈子做畜生好过做人,没烦恼。

“奶奶奶奶…………”小孩子只会哭,再不懂事也知道,最后一个亲人离世,接下来多少痛苦无望,艰苦波折生活。

至于阿妈,她算谁的亲人,镇长的?绿军装的?还是红本本的亲人?

她床上睡过多少男人,自己都数不清楚,只在窗口上日盼夜盼,盼得一个好男人,肯带她脱离苦海,去过有钱有衣穿的幸福生活。

终于让她等到,没见识外乡人,见到漂亮少妇走不动路,勾勾搭搭潘金莲与西门庆,留下二十块人民币巨款,给亲生仔今后十年二十年花销,一件衣服都不必收拾,连夜私奔,奔去她的大好人生。

远离这一身洗不褪的鱼腥味,付出多大代价都得啦。

终于,空空人世,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小小身影,踽踽独行。去乞讨去偷去抢,垃圾堆里翻食物,同野狗抢一只半只馒头,同街尾神经抢半碗汤面,被人打被人骂算什么,只要有食物填饱肚子,只要能够多活一天,就可拼尽全力。

尊严、道德、思想,这一切他通通不具备,蓬头垢面似野兽,咬断你脖子只在分分钟。

时局稍好一些的时候,堂叔从北方回来,念在亲人一场,还肯管一管赤身裸体海岸边奔跑的陆大丰。

依稀记得,那是个漆黑无光夜晚,他家漏风又漏雨的屋子里,堂叔从怀里掏出个银色香烟盒,递给不到十岁的陆大丰,一支凤凰牌香烟。

红色火柴头划动、燃烧,多么美艳短促火花,照亮他渴求却依然戒备的脸。

堂叔问他:“愿不愿意跟阿叔走?”

他不说话,不言语,这些年似乎真退化成野兽,失去言语功能。

“我们去对岸,有饭吃有钱赚,水泥墙砌的屋子给你住,厚厚棉被任你盖,在那里没人认得你,更没人知道你阿爸阿妈是谁。但是偷渡过去不一定成,过海时被抓住就地枪毙,你七八岁也一样逃不过,要死,知不知道?”

梦中乌托邦,多么美好旖旎梦境,值得以命相博。

堂叔深深吸一口烟,继而长叹,享受之极。他也学,第一口烟呛到眼眶发红,咳嗽不停,他说:“阿叔,我去,我们几时走?”

堂叔说:“你闭紧嘴,明晚有船。”

他说:“阿叔,你不要失约。”

夏末夜晚,风轻轻,水含情,摆渡人佝偻着背脊,大声催促,到底来不来?不来不等,搏命的生意不等人,多等一分多收一分价,满船人的命我耽误不起。

堂叔多付二十块,劳船夫多等十分钟。

终于,陆大丰带一身浓重血腥,月光下面容平静,却似地狱恶鬼,吃人的山谷里爬出来,不知满身满脸沾的是谁的血。

他咧嘴一笑,竟是童稚天真,怪异的和谐,牵住堂叔的手,说:“阿叔,我们走。”

扬帆启程,他换一个“显”字,求前途富贵显达。

星星的指向,对岸,又有多少梦眼前等待?

☆、永远永远

双番东生来无脑,陆显画个圈这位东区大佬跳得义无反顾,上个月抓奸在床,被关德勤送一顶硕大闪亮绿帽,双番东一贯神经不正常,做事绝不多留一分钟想后果,被人笑两句,立刻拿上枪带上小弟杀去皇后夜总会,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为导演节省胶片,二话不说子弹发射。

总计六发子弹颗颗都打在关德勤头上,那张脸多出几只孔洞,流出多少血与脑浆连法医看到都惊奇,呀,天大的仇,百年难遇,快拍照留影,明后年又是科教读本。

双番东没有空余时间去想差佬今次怎么一个个都像超人蝙蝠侠,999还没来得及拨通,已有重案组督察到场,现场法医、CSI、治安警一溜排开,各自工作如同血汗工厂,他脑中只有被胜利激荡的亢奋与狂热,叼你老母,终于报仇,叫你给老子带绿帽,奸夫淫*妇,早该死!

哈哈哈哈简直睡觉都要笑醒来!

几多壮烈,龙兴第一人,出事不用啰嗦,一切等掏出枪再谈,谁敢跟他做对?

肥关独子关德勤也不例外,让你嚣张,让你勾阿嫂,空荡荡的右手做出扣扳机动作,要隔空再给关德勤血肉模糊的尸体一顿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