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钟声响起,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一杯一杯的红酒下肚,喝到连呼出去的气都带着苦涩香醇的酒味时,双颊酡红的林阙轻终于停了下来。
他踉踉跄跄的回到地上,骤然上升的气温急剧催发着沉睡的酒精,红得暧昧的脸颊在瘦削憔悴的脸上,显出不对称的靡艳。
沉醉发酵的头脑像面团一般,离开时未觉手上仍攥着一只高脚杯,上楼时,酒杯磕在扶手上,又脱力砸到瓷砖上。
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明显,林阙轻此时浑身都软的像没有骨头一般,被突兀的响声吓住,瘫软在楼梯上。
陆迟听到声响后便立刻惊醒,他连鞋也顾不得穿,下床后就冲出房间。
长腿迈着比平日更快的步伐,快到楼梯口时,怕吓到林阙轻,陆迟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放轻脚步。
第22章 你还喜欢我吗?
随着”啪“一声,楼梯处的灯被打开。
光亮的瞬间,跪在地上绵软的林阙轻,眯了眯迷离带着醉意的眼,乌黑的长发挂在肩膀处与酡红的脸颊形成极致的反差。
玻璃碎了一地,映射出一片碎光。
暗红的酒液洒在光洁苍白的皮肤上,宛如地狱里开出的花,颓靡又病态。
林阙轻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他跪伏在冰凉的瓷砖上,朝着人影抬起柔弱无骨的手,很快又要向上爬去。
陆迟一把握住了他即将触及玻璃碎片的手,少见的发了怒:“哪里学的不好,半夜喝酒?”
话间,他不顾怀里人的挣扎,将人举高,让林阙轻坐在了自己的臂弯上,单手搂住了一个醉鬼,另一只手环绕过他身前,大掌拍向了不规矩挪动的屁股。
“老实点。”
又被拍了一掌,林阙轻撇着嘴,喝醉的人通过本能嗅出危险的气息,乖乖坐在了一个有力的手臂上,双手环抱住陆迟的脖子,将滚烫柔软的脸颊贴到了他的脸侧。
精致的鼻尖在陆迟的脖间一啄一啄,贪婪的嗅闻他身上散发的熟悉而安心的味道,甚至试探地伸出舌尖舔舐、啃咬。
陆迟闻着他灼热的酒息,咬破舌尖直至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才堪堪忍着火把人全须全尾带回房间,还来不及换衣服,怀里胡作非为的醉鬼已经睡了过去。
酒精作用下,林阙轻睡得前所未有的沉,陆迟确认他不会醒后,握起了他的左手。
解开扣子,一道狰狞的伤疤蜿蜒在清瘦的腕上,陆迟无声顿了片刻,轻轻抚上已经愈合的伤口。
当初一定没有处理好,反复发炎才增生成这样。
所以,林阙轻到底还要吃多少苦,才能在心里放过自己。
陆迟不知道一个痛觉敏感到轻轻一捏就要捂住缓许久的人,究竟是怎么忍受刀割的,还是已经痛得麻木了,于是,便连死也不怕了。
他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养了几年才养好的人,因为他的疏忽,一个人漂泊在外两年才满身是病的被找到,他怎么能不心疼、愧悔。
但他必须保持镇定,等林阙轻醒来,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他得做无所不能的陆迟,这样才能保护林阙轻。
陆迟喊不醒喝醉的人,亲手替他换了衣服以防第二天会生病。
一切都做得妥贴后,他躺进被子里,搂住醉软了的林阙轻,高挺的鼻尖触及他的额头、眼眶、脸颊。
温热的气息纠缠,陆迟一点点确认林阙轻已经回到了自己身边。
柔软舒适的床榻上,温香软玉在怀,但他不能睡。
林阙轻醒来后看见自己换了衣服,一定会反应过来伤疤已经被人发现。他会害怕,陆迟要确保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清醒的自己,而不是留他一个人惶惶不安。
期间,陆迟收到了沈敬的消息。
拿着千万年薪的助理,能力、情商都是一等一的好,睡眠在高额薪酬前,可以忽略不计。
他受命替林阙轻解决国内证件问题,同时也接手了他的银行卡。从前,找不到他是因为证件失效了,如今查起来倒是轻松。
得益于外国的支付软件不发达,从银行卡的流水中,他发现这位过得凄苦的小少爷,其实收入并不少,但只有极微小的一部分花在了自己和一只猫的身上。
猫还有玩具,他几乎是按最低生存标准来生活的,也就是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领救助金的流浪汉或许都过得比他强些。
绝大部分的钱,都被他拿去做了慈善,捐的数额高到离谱,短短两年,接近九位数。
是什么原因让他捐款捐到连自己的温饱都难以维持。
跟在陆迟身边,耳濡目染出一身镇定的沈敬诧异地抿着唇,根据线索顺藤摸瓜探查下去。
最终发现这些巨额捐赠的署名,无一不是陆迟。
即便是沈敬,看到这样一串对比残忍鲜明的流水,也不由心惊。
他知道林阙轻是冷心冷情的陆迟唯一放在心尖的人,于是连夜传来了结果。
怕影响床上的小醉鬼睡觉,房间内的灯没开,只有窗外隔着纱帘透进来的黎明微光。
陆迟合上笔记本,冷峻的脸上失去了直接光源,变得一片漆黑,但立体的轮廓在黑暗里也能勾勒出几笔优越的线条。
他摸了摸脖颈处新鲜的咬痕,适应了乍然的黑暗后,他看向床上难得睡熟的人,轻轻抚了抚清瘦的脸颊,得到几声听不清的呓语作为回应。
林阙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窗帘内层被拉开,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精致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病态枯竭的美。
他头脑昏昏沉沉,还带着宿醉的疲惫。
因瘦削而更加深邃的眼窝处,长睫抖动,睁眼的一瞬,他好像看见喜怒不形于色的陆迟脸上情绪复杂的难以言表,但再看去时,又变回了他一贯的沉着冷峻,只是俊逸的脸上有难掩的疲惫。
陆迟将浑身软的撑不起身的他扶靠在床头软包处,他无力的喘息着,掩唇咳嗽之际,才发现身上沾着酒气的睡衣被换了,换成了一件大了不止一码的睡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睡袍的袖口很大,林阙轻手腕上的伤痕赫然暴露在空气里,他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