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感到一丝心慌。
“身体不适?”樊越插口,他意味颇深地看了何娇娇一眼,“看来我以后要多注意一点。”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肉体磨合,何娇娇大概知道,就这四个字,樊越又能翻出花来地作弄她。
“这该是樊总操心的事,至于樊少爷”岳檀淡淡道,“听说最近洛城又要有大动作?樊少爷第一次主事,不论多小心……都不为过。”
“你口中的何小姐,现在是我有法律效力的母亲。我多关心她也都不为过。”樊越冷笑道,“至于洛城,岳少爷也不必炫耀你的情报网,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新楼盘还在选址,你要是有本事插一手,那也请便。”
不知是听到哪一件事,岳檀面色一寒。他说:“不过是各凭本事。倒是樊少爷,拿人尽皆知的事情来应付老同学,未免未战先怯。”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战争的硝烟。何娇娇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又黏糊糊湿嗒嗒,只想打发走这两个人,快点去泡个热水澡。她已经不想再看到岳檀,而樊越刚刚这么撩拨她,却连她一根手指也没碰,食髓知味的何娇娇对他也不能说没有怨气。
“我没事。”何娇娇说。她甫一开口,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立即停战熄火,同时转头看她。
“我没事……”何娇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是……他太小题大做了。谢谢岳少爷特地来一趟……我就不留你了。”
她声音轻柔,语意却颇为无礼。难怪樊越听到最后噗嗤一声:“行了,走吧,岳少爷。”
而岳檀却站定不动。他的目光在何娇娇身上久久地停驻着,久到樊越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樊越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送你。”
岳檀轻飘飘地剜了一眼樊越,而这轻蔑的一瞥在触及樊越口袋的时候,陡然沉重起来。那里应该是一条团成一团的领带,现在只露出一个角。印着半点砖红色唇膏的香艳一角。
那是昨天樊律明的领带……怎么会在樊越的口袋里呢?
“别叫我岳少爷,娇娇。”他忽地一笑,“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叫我阿岳呢?”
他疯了。
何娇娇尚且不知如何反应,樊越却先动了。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拳头就冲着岳檀的面上去了。岳檀被他出其不意的一拳打懵了,直到樊越声音尖利地问:“她叫你什么?”他才冷笑一声,红着眼制住了樊越第二次的暴起。
二人扭打在一起。两个身娇体贵的少爷,可能一辈子也没人敢和他们打架,习惯了高高在上以权压人,只有今天破天荒,为了一个无论从什么角度说都和他们有缘无分的女孩子,进行了一场也许迟来了十年的肉搏。
没见过大阵仗的何娇娇被吓懵了。她急道:“你们都住手!”这一回没有人理她。她顾不得自己一片狼藉的睡裙,站起身去阻拦这两个男人。
她拉住了樊越的手。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樊越望着她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哀恸,她甚至觉得,他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妈妈。”她听见樊越喃喃说,“别因为别人……不要我。”
一切的前因仿佛都有了答案。
“不是单说你。”何娇娇一怔,说,“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她看向岳檀:“岳少爷的作客之道就是对主人动手?放开他。”
岳檀抽回了架在樊越肩胛的肘部,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地上。何娇娇没理他,转头看樊越。樊越直直地盯着她,声音沙哑到似乎带上了泣音:“她也是,你也是。”
他露出一个哭一般的微笑:“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乎,是不是?”
年幼的他无论在梦里哭着求她多少次,她依然毅然决然地吞下数不清的白色药片,唇边还带着梦幻的笑意。如果能用一场盛大的葬礼换取一次短暂的注视,对她而言,仿佛也是一笔再合算不过的买卖。
她眼里从来看不见他。看不见那个小小的附庸、婚姻的添头。
而原来长大之后,他依旧令人发指地无可奈何。她们的眼睛里???从来没有他。就算他一厢情愿、胡搅蛮缠,不是他的就始终不是他的。
原来一开始都是错的。
他见何娇娇刚要开口,于是几乎可以算是不客气地打断她:“你真有本事,妈妈。所有男人都被你玩得团团转……”
“你可真”同为男人,岳檀大约知道后面的形容词会是什么性质。说实话,他甚至对此乐见其成,至此之后,犯错的就不只他一个
“不。”他听见樊越失笑说,“我可真贱。”
一片静默里,樊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皱着眉头想掏出手机,却仿佛牵动了伤处,好一会才顺利抽出了手机。
期间铃声一直没有间断。
何娇娇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不会是……
“是,我在家。”樊越接起电话,“嗯……你说岳檀?对,他来了。”
是樊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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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我希望接下来能维持周更。
第8章 第八章·告别(上)
“道歉……?”樊越抬起头,目光在何娇娇和岳檀二人的身上扫过,“啊,是。对。他好好地……赔了不是呢。”他说到后面,唇边竟含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他放下手机,似笑非笑地对何娇娇道:“他要我去公司。”他之后不待何娇娇反应,便径自上楼换衣服去了。
只留下岳檀和何娇娇。
空气中停驻着一片难堪的静默。在他们之间,寂静原是常客。毕竟岳檀向来寡言,而寄人篱下的何娇娇又知情识趣。只是自今日起,这对面无言的境地将与心意相通再无瓜葛。
岳檀长久而沉默地注视着何娇娇。那是双毫无笑意的眼睛,黯淡如窗外天色。你如果曾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用温柔含情的眼神凝望过的话,将会永远怀恋那种晕淘淘、甜丝丝的感觉。而且永远也无法忍受这有如实质的爱意消失的那天。
对一些人来说,那是雪花般轻盈的情窦初开、知慕少艾。对另一些人来说,是明知无用的救命稻草和过期变质的糖衣炮弹。
樊越下楼的脚步声打破了尴尬的二人世界。他沉默地走过何娇娇身边,然后停下了脚步。
“你们好好地”他一字一句,佯装平静地说,“叙叙旧吧。我不会……告诉他的。”何娇娇原本垂着头不看他,听到他这样说,几乎是错愕地抬起了眼。
而樊越没有看她,头也不回地摔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