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看到的便是那条在水里生无可恋，摊平了身体上下沉浮，开始摆烂的黑尾人鱼。

鱼尾巴理所当然没有魔尊那么大，晋琅或许是因为有修者之力加持，所以格外出众。但这尾黑鱼却已经算是人鱼中的顶尖了。

鱼缸虽瞧着大，但对习惯了自由的人鱼而言，还是太过渺小。这种狭小的空间很容易让鱼得抑郁症，而黑尾人鱼现在的表现，似乎已经有点这方面的倾向。

黑尾人鱼的头发比较长，乌亮的头发在水里泛着光，人却没什么精神。他的五官棱角线条柔软，是一条年轻的青年人鱼。

他闭着眼横躺在水里，眉头一直都皱得死紧，似乎很不高兴。忽的，他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匆匆忙忙转过身来，将晋琅和??渊二人一同纳入眼眶。

两人身上雾蓝色的军服瞬间勾起人鱼不好的回忆，他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而后又露出茫然的神情。

他摆动尾巴，脑袋冒出水面。

为了防止人鱼跳出水缸，水缸最上层已经被帝王下令锁住了，唯一的钥匙就在他的手上。

人鱼冒出水面，仰着头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然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微妙，他的视线先是停留在晋琅身上，似乎是要确认他的身份，而后又不自觉被散着清甜水意的??渊吸引。

只可惜目光刚过去，就被前面的晋琅挡了下来。

晋琅眯了眯眼，眸中透出的杀气让黑尾人鱼一阵心悸。

人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但是在心里完全认定对方是自己的伴侣之前，他们不会为任何人定心。就算在发情期亲密接触过也是一样。

晋琅还不知道星际帝王对人鱼有什么感情，但看人鱼被??渊吸引的表现，他大致猜出来人鱼对帝王没有感情。

啧，烦就烦在他的师尊太诱人。

而他的眼神，好像是唤醒了黑尾人鱼另一端记忆。他先是震惊，随后尾巴往下垂平，在水中踌躇一阵，最后忍不住趴到玻璃壁上开口询问。

“是您吗？父神！”

人鱼魔尊慢慢吸了口气。

父什么玩意？

他能理解这群人鱼把他当成神，毕竟已经过世的家伙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但是这个叫他喜当爹的操作就实属让人看不明白了。

晋琅没回头，都能感觉到??渊的眼神慢慢瞥了过来，脖子后头开始冒冷气。

然后没多久，晋琅忽然记起来当年自己东征西战的时候，身后有跟着一群小兵，其中就有一条纯黑色的人鱼。

他如果记住了当时晋琅身上的气息气味，那现在不看脸也能认出来，倒也说得过去。

人鱼没有名字，他们也没有什么社交活动，真要叫起来，一般就是拿对方尾巴颜色来做称呼罢了。这条黑尾人鱼也是如此，在之前他被叫做黑尾，当上首领之后，其他人鱼便直接称他为首领，再无更多说法。

所以晋琅也理所当然地只喊他黑尾。

黑尾人鱼见晋琅没什么反应，他焦急地摆动尾巴，在水里转了一圈。

“您是父神！我记得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味道！”

他很兴奋，可是看见晋琅的双足，黑尾人鱼脸色又僵了一僵。

“人类？”

这双异于常鱼的大长腿瞬间浇灭了黑尾人鱼的热情。他摇了摇头，不敢置信：“你们，你们对父神做了什么？！”

不是。

你要这么说，那就有点恐怖了。

晋琅知道如今科技十分发达，什么仿真人啊克隆人啊，满天飞。黑尾人鱼看见他的人足，可能以为星际这群心里不健康的家伙收集了他的尸首用来做什么实验。

这一秒他是庆幸自己死得比较粉碎，否则晋琅要是在这看见另外一个自己，他不保证会不会直接把这颗星球给炸了。

晋琅不想承认他就是他们口中的父神，便脑洞大开，说：“我们奉□□潜伏在星际，预防星际再次建立虫洞，只是没想到他们不仅悄悄建立出了虫洞，还把你抓了过来。”

黑尾人鱼看着他，表情透着浓浓的质疑。

“……”??渊能明显感觉到晋琅克制了一下脾气。

真是好徒儿。

“如果你想，我们有办法把你再送回人鱼星球，切断虫洞。”

黑尾人鱼神情似乎有了些松动，他却好像不太在意摆了摆尾巴，低着眸子说：“然后呢？”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

晋琅心中一顿，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果不其然，黑尾人鱼说道：“星际迟早还是会找到通道，建立虫洞。人鱼就算要躲，也躲不了太久。”

是了，关闭虫洞完全是治标不治本，只要星际还存着那个心思，他们就永远逃不掉。

“从前，我每日都在虔诚地祈祷父神能够回来，但真正当上首领之后，我才明白当时父神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独自扛下了全部，到如今，我只祈愿他的魂灵能够得到平静，不再受凡世纷扰。”

…没有，他没那么伟大，当时他只是气不过才选择和星际硬刚的。但黑尾人鱼这段话却确实让曾经的旧主心里舒坦。

黑尾人鱼偏过头，看向内殿床榻的方向。珠帘之后，那个被他折腾到浑身淤青，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的帝王轮廓落入他眼中。

他说：“我已经和人类交尾过了，身上占满了这些人类的味道。就算现在回去，也不可能再被人鱼们接受。而且，就算回去了，终有一天，还是有可能会被抓回来。”

“那你想怎么做？毁掉整个星际吗？”

“不，当我真正来到这个星球，我才知道人鱼的力量有多么渺小。没有父神那压倒性的力量，我们恐怕早就已经全部成为了他们的玩物。”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发白，却在短暂的挣扎过后逐渐坚定下来，“现下我有一个机会，我想把握它。”

“如果你失败了呢？”晋琅问。

晋琅沉思片刻，??渊也在他脑海中用神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