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看完,就会知道”
季韫律偏了偏头,无机质的碧色眼瞳如攀在深谭边冷血的蛇:“我是最后一个实验体。”
“!”
“我和季一,是至今为止,唯二存活下来的实验体。”望着时鱼彻底空白的神情,他云淡风轻地继续说下去,“这就是我们的关系。我们拥有共同的母亲或者说,你所看见的那些死于实验的人,我们都是母亲的孩子。母亲是实验的操刀者,而基因实验,就是我们活下来的代价。她是母亲,所以,她理所当然支配我们的生命。”
时鱼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缓不过神,空白的大脑还没处理完信息,听到Alpha最后一句话,她下意识反驳:“放屁!根本没人有资格随意支配其他人的性命!就算是母亲和孩子也不可以!”
“是母亲给予生命,为什么不能收回。”
“”
时鱼头痛欲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回想起最初与季一相处时,她那种异于常人的、几乎完全不通人情的模样,一切困惑都在此时得到解答,光是看季韫律的态度,她隐隐猜到季一之前经历过什么与世隔绝的封闭实验、长时间的洗脑、周围只有经历折磨的同伴。
闭上眼稍微压抑翻涌的恶心,时鱼捂着嘴,含糊地问:“实验结束之后,你们经历过正常的教育吗?”
“我并不觉得自己不正常。我虽然不算彻底了解季一,但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如此。”
感知到时鱼浓烈厌恶而导致的恶心,Alpha手放在她后背,自然地拍了拍,帮她顺气:“你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剧烈?这只是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与你无关。”
时鱼不禁气笑了:“季韫律,你这还算正常?我把季一当朋友,知道她曾经受过的折磨,当然会为她难受。你连这些正常人的情感都理解不了,居然还认为自己是正常的?”
“”
看着Alpha完美如玉石雕塑、毫无波动的面容,时鱼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与季一经历过同样的灾祸,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相似的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心情也五味杂陈:“抱歉,我不该说你不正常。”
那种感觉又来了。
Alpha沉默地感受着胸腔里满溢的陌生情绪。用他所获的诸多知识也无法分辨的情愫四面八方地涌进心脏,掺杂着绵密的疼痛如今的肉体很少感知的,无数针尖扎进皮肉里又快速抽离的感觉。
在捕获她的雨夜里。
在询问她为什么自投罗网的监控室里。
共同点在于,听到她说出关于季一的回答,那种不知从而起的情绪都会在胸腔里窜动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不明白。
无尽的空茫中,季韫律听到自己突兀的声音:“不过我和她确实有不同之处。”
0134 131 明明他们是一样的人,季一却先得到了他得不到的东西。(6000珠加更一)
“什么不同?”
“只有她,是母亲亲自孕育的孩子。除她之外,包括我在内,其他实验体是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的孩子,濒死之际,得到母亲的拯救。”
季韫律漠然道:“经历过多次失败后,母亲把失败原因归结在劣等的原初基因上。为此,她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培养皿,挑选最强大的Alpha,亲自诞下最完美的实验体。一个从出生开始,就可以泡在药剂里、进行实验的实验体。”
“别说了”
Alpha仿佛感知不到她的惊骇,继续平静地说下去:“事实证明,那孩子确实如她所愿,能够承受比其他实验体更深层的刺激。其他的实验体都死的差不多了,她依然好好地活着,除了需要面临一些无关紧要的副作用。所以,她经历的实验次数最多,效果也最好,实验有很大的进展。”
“别说了!”时鱼尖利地打断他的话,不住摇头:“季一告诉我,她也是孤儿”
“她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季韫律毫不意外,“按我对她的了解,她清醒过来之后,应该在观察研究你的身体和行为轨迹。至少最开始,在她眼里,你也是她的实验对象。”
只是听着,绝望的窒息感都要淹没口鼻,时鱼呼吸不由变得急促,声音都变得哽咽:“季韫律,这个实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值得她折磨那么多无辜孩子!”
“母亲要所有人不再受信息素控制就像你一样。”Alpha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眼眶通红的模样,“而你来到这个世界,宣告她的实验彻底失败,也带给这个实验新的希望。”
愕然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留下一串剔透的泪痕。季韫律静静欣赏着她脸上生动鲜活的情绪,愤怒、同情、甚至感同身受的绝望。
隐忍泪意时耸动的鼻尖,燃烧怒火时莹亮的眼睛好漂亮。
他突然想,这是为他而灼烧的吗?
“你在同情她。”Alpha轻声说,“你的眼泪,是为她而流为她的遭遇?可我也是和她一起经历实验的人,只是有一些不同而已。”
时鱼算是发现了,面前人每次说话,都能正踩她的雷区。她哽咽着推了他一把,恶狠狠道:“你有季一惨吗你就卖惨!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说着,时鱼嫌丢脸,低头拿手背抹眼泪。眼泪还没擦干,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季韫律垂下头,羽白睫毛下,那双漂亮的碧眼里溢出笑意,他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原来。
那种情绪,是嫉妒。
嫉妒她能得到无条件的偏爱与同情。
明明他们是一样的人,季一却先得到了他得不到的东西。
“季韫律你有病是不是!你笑屁啊!”
面前人气得面目扭曲,抓着他的衣领往床上按,一切消极情绪都被怒火覆盖,她伸手掐着他的脸乱揪,骂骂咧咧:“平时一天到晚板着个死人脸,看我哭你倒是笑出声!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季一有意见!你就这么看不惯我心疼她啊!”
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被她轻而易举按在床上,冷白的脸掐住红痕,眉眼低垂,听见这话,他轻轻问:“你心疼她?因为她的遭遇,所以心疼她吗?”
“废话!”时鱼横眉冷目,“我当然心疼她!你有意见!”
“没有。”
他长久地盯着她,蓦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