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喝成这样。
难怪去找她这些天,情绪一直低落。
“那些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他回,声音略微哽住。
程舒妍静静看着他,他全程都垂着头,手肘撑着膝盖,让人看不?清表情,可她却能猜到,猜到他的自责,他的懊恼,也猜得到他此时此刻的痛苦。
可是,分手怎么会是他一个?人的错。
停顿良久,她叹一声气,“这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有跟你?说过,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说着,抬手在他胳膊上安抚似的摸了摸,像在哄小孩,“姜宜的话不?能全信,有些是她逗你?的。”
商泽渊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仍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动也没动。
于是程舒妍开始思考,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必要,还是应该把他弄回到床上,睡醒了就?好了。
正想着,却听他忽然开口,“其实我很?没有安全感。”
程舒妍愣了愣,他话题转的太快,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而他继续道,“我一直都是被丢下的那个?人。”
他是唯一留在商景中身边的人,却也是唯一一个?被他妈妈扔下的。
从小到大,但凡两人吵架,但凡她离家出走,或是分居,带走的一定是姐姐,他务必留下。
那时他无法理解,还以为是他年龄太小。可后来有了妹妹,被留下的还是他,也只有他。
这点事他直到上了初中才弄懂。
他理解了,也谅解了母亲身为女人的不?易,欣然接受自己留下,走循规蹈矩的路,来换取她们母女三人的自由。
但那个?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到底还是留存在他心底的最深处。潜意识里?,他是害怕被抛弃的,所以他总是会闹,会在程舒妍身上寻求安全感,想要一个?确切答案,以此来确保自己不?是被丢弃的选项。
这些也是后来相处时,他慢慢才意识到的。
他垂着眼,语调平缓地?讲着,程舒妍便静静地?听。她听得很?认真,一时间,心情难免有些复杂。是唏嘘,也有惋惜。
原来他们都有不?曾被对方窥见的角落,那里?满是阴影和雾霾,她在想,如果她一开始能知道这些,又或者一开始她能有所坦白,也许他们都会对彼此有更多的理解,也许就?不?会有后面这次分开。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分开,她才能把很?多事情都想清楚想明白。
见她久久不?语,商泽渊抬眼,望向她,眼眶红着。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程舒妍微怔。
他喝这么多酒,她第?一次见,这幅表情也是她第?一次见,脆弱、易碎,我见犹怜,像被雨淋湿了的小狗。
“嗯,我都听到了。”她及时给出回应,轻轻叹声气后,又弯唇笑,试着打趣,“你?是知道我这会心软,所以在卖惨吗?”
商泽渊摇头,表情挺认真。
醒酒药起了作用,他撑着一旁的墙壁,站起身,程舒妍见状,叫他别乱动。
他没听,踉跄着走近她,弯腰,再度将她抱住,而后说了四个?字,“别离开我。”
当时程舒妍还在调侃他,“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而他重复地?说着,“别留我一个?人。”声音很?闷,因为是真的怕会失去,所以环抱很?紧。
他的头始终靠着她肩膀,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颈窝,侧过脸,炽热的气息扑着,一开始是热、痒,但紧接着又传来丝丝的凉,程舒妍蓦地?愣住。
他哭了。
窗外?起了风,室内却静得仿佛只剩两人的心跳。
她动弹不?得,完全是僵在那里?,感受着他的泪,他的温度,还有他开口时微微震动的声音。
“我以后不?会再强迫你?给我安全感,这次都是我不?好,别离开我,好不?好?”说着,他整个?人明显打了晃,不?想把重量压向她,就?只握着她的手,扶着墙,单膝跪在她面前,仰头,深深地?望向她。
“我知道你?不?信任感情,不?信任爱情,但是,你?可以信我。”
“程舒妍,我会一直爱你?,你?能不?能,也试着爱我一次。”
他蹙了下眉,两滴泪顺着通红的眼角落下,“算我求你?。”
滚烫的泪落在她手背上,如同砸到她心间,用力而深刻。
她感觉到所有的话似乎都哽在喉咙中,怔愣着,许久许久后,才似回过神?一般,微微皱起眉。
他们视线仍紧紧缠绕在一起,他仰着头,她垂着眼。
程舒妍吸一口气,又呼出,眼眶红了,唇角却不?由自主弯起,她说,“好。”
第69章 蝶 做你
没有人是生?来就性子冷淡的, 包括程舒妍。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曾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好奇。但自从程慧遭遇婚变,她的世界也因此变了天。
童年曲折, 朝不保夕,每一天都在颠沛流离, 加上程慧情绪不稳定,时常对她发泄怨念、忽略她, 说她是拖油瓶。长此以往,养成?了她独立、现?实的性格,她习惯将心事和需求隐藏起来, 不依赖不轻信,也知道人活一世,是该奔着好日子努力?的。
对她来说,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人生?更重?要?。
而感情, 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这?堂课程慧给?她上得明明白白。亲情尚且如此,爱情更是不值一提。程慧阅男无数,从小就给?她灌输“男人没有好东西”的思想, 程舒妍见得多了, 早已耳濡目染。
如果早些年去问?她相不相信爱情, 她只会嗤之以鼻。毕竟它太虚无缥缈了,抓不住,就总会有消散的那天。她自认不需要?这?种东西, 也因为不信, 所以能一直保持清醒,不允许自己深陷在任何一段感情中,但凡有一点苗头, 就捞自己一把,完完全全杜绝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