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抬眸挑衅似得看他:“你如今是大皇子的人,不怕他发觉你跟我走得太近么?”
猊烈停下脚步,看了他半晌,道:“你装得那样好,他怎会再忌惮你?”
“何况,”他喉结动了动,目中幽深:“你也是李元乾默许的,给我投诚的一个‘大礼’。”
李元悯的呼吸顿时重了几分,屈辱没有再盛,只强自压了下去,没有说话。
耳旁一声叹气,随之,李元悯被揽进了一个厚实宽大的怀里,低沉的声音透过胸廓传入他耳中,“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晓,这天下,能随心支配自己的,只有权,懂了么?”
李元悯闭了闭眼睛,重重地咽下了喉头的艰涩。
猊烈摸着他的雪白盈润的耳垂,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带了些安慰:“别怕,至少他是送给了我。”
李元悯没有说什么,只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紧了拳头。
日头渐渐下山了,四处陇上了一股喑哑的晦涩来。
草丛里窸窸窣窣一阵声音,猊烈利目一眯,足尖挑起一块石子来,骤然往来声处飞去。
但听得短促的一声吱,猊烈上前,在草丛中捡起一只野兔来。
他瞟了一眼李元悯,拔出皮靴上的一支短匕首,当下便拎着那野兔去了溪水边,宰杀剥皮清洗完,拎着回来了。
李元悯胸襟本就有些烦呕,看着那剥了皮的光秃秃滴着血水的野兔,胃腑更是起了一阵翻腾,他暗自压了压。
猊烈却是兴致勃勃的,拾了些枯枝架了个篝火堆,用匕首削了支细竹将野兔穿了,架在火堆上烤。
他抬眸见到李元悯微微皱眉的模样,难得的打趣:“这小畜生知道你没用晚膳,便上赶着来了。”
李元悯怕他看出什么异常,缓步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那野兔被烤得滋滋作响,猊烈熟练地割去焦裂的部分,切了一块嫩肉递到李元悯唇边。
李元悯闻着那油脂的味道,胃脏又开始翻腾起来。
猊烈见他为难的样子,嗤笑一笑,“看你这娇气样儿,在军中怕是挨不到一个月,若是遇上战急,遑说烤着,生肉都得咽下去。”
李元悯没有理会他,只暗自按捺住那股强烈的作呕之意。
猊烈将那肉往嘴里一丢,嚼了嚼,睨了他一眼:“这还不算,你道鞑靼这些蛮子叫战俘什么?‘两脚羊’!”
李元悯再也忍受不住,扭过头在一侧干呕起来。
猊烈怎会想到他反应这般大,一时暗悔与他说这些。
手掌僵硬着,笨拙地顺着他的背,好一会儿功夫,李元悯才缓过来。
猊烈也没有了那等吃烤兔的心情,只看着他那双春水一般的眼睛,叹了一声:“娇气。”
李元悯咬了咬唇,念起此间种种,忍不住瞪了一眼他。
猊烈乐了:“不是娇气是什么,喝个药还要跟个孩子似的含颗糖,连茹毛饮血的话都听不得,啧。”
李元悯看着他戏谑的神情,莫名的眼睛一红,他抿了抿唇,拼命忍下那股莫名其妙的委屈。
看到他那副样子,猊烈面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他喉结动了动,心间那股酸软疯狂涌起,叫他难以忍受。
再是忍不住,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替殿下骂:“是人吗!人家是怀了你的孩子!!”
不过其实也不怪老猊ho~
第84章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天际还留着几抹残红,然而四处已经暗了下来了。
溪水声潺潺,给夜色沾惹上几丝清寒。
然而猊烈的脑子却是热烘烘的,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粗莽地:“行了,别光会在我这儿流马尿。”
他咽了咽口水,心思这娇人儿要是当真落泪可怎么办,念起那副样子,他心间一滞,一时有些着急,却别无办法,只能低下头要寻他的唇,然而怀里人躲闪着,不肯让他亲。
猊烈没有像以往那般勉强他,只讪讪地放弃了,嗅了嗅他的发际,有些烦躁地:“以后不说你了。”
又觉得自己的声音重了点,放软了来,“不说了。”
李元悯没有说话,只在那暮色沉沉中紧紧抓着猊烈的衣襟,半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猊烈摸了摸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偎在自己的脖颈中。
夜深了,猊烈分毫没有想回去的意思,然而更深露重,念及眼前这个娇人儿的豆腐身子怕是扛不住这郊外的寒风,又想着明日得提前拔营上路,自是要早起,猊烈只能放他回营。
二人策马不疾不徐走着。
眼前的人似乎比来之前更是沉默了,跟在身后的猊烈皱了皱眉,心下异常烦躁。
***
长庚星方落,天际露出些鱼肚白,大队人马便准备启程了。
猊烈骑在马上,似是巡逻似得,绕营地一圈又一圈,目光却是频频往主营帐那儿瞧。
许久,那儿终于有了动静,帐门一动,先是两个随行出门,而后一个身披大氅的玉人在阿英的陪同下缓步而出。
猊烈细细观察他的面色,并未看得出什么情绪,只如往常那般淡淡的,阿英凑近了他,与他说了些什么,他侧耳倾听,秀气的眉头一蹙,又与倪英交代了些什么。
晨日破晓,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眉目如画的脸上,渡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猊烈瞧着,冷峻的面上跟着也多了些许的柔色,只是他自己并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