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报复,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他这样柔软的人,给的刀子却是这般锐利,锐利到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猊烈本该按捺下所有,无关紧要地说上一两句讥讽的话挽回面子,然而,那一刻,他全然想不到任何一句反击的话来。

眼前之人眼角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喘息着:

“我的阿烈不会怪我改变他的命运的,他不会舍得让我难过。”

他喃喃地重复着:“他怎么舍得我难过……”

他闭上了眼睛,心如刀割。

“你的阿烈?谁会比我了解他,你么?”猊烈残酷地狞笑,他一把抓住他纤细的脖子,翻身一把将他按在枕上,面色愈发狰狞:“一个位登人极的命运,一个遭人奴役的人生,不会怪你?呵!你有什么脸面说这些?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他靠近了他的耳畔,一个字一个字冰冷地道:“我说了,你欠了我的。”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一般,李元悯浑身一颤,他对上了一双血红凌冽的眼睛,眼泪立刻下来了,从他懂事起,便知道流泪是一件最没用的事情,可他依旧流了,无法自控地,他狠狠一口堵住他的唇,恶意地咬他。

“我不许你说!”

他歇斯底里,“我不欠你,我根本不欠你!”

“你就是欠了我!永远都还不清!你这辈子都别想还清了!”

时至今日,若猊烈还不曾明白,那也算白活了!他究竟为何怕这句话,为何会受他所挟制,终究都是因为“他”,便连这份愧疚都是对十八岁的那个人的,他不过仗着跟他一样的脸,借着这份愧疚,对他为所欲为。

原来,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一丝也没有。

今夜的二人都失控了,他们像斗兽一般伤害着彼此。

李元悯冷汗直流,他发着抖,颤着声,却是搂住了他的脖子:“阿烈……我好疼……我好疼啊……”

他无望地哭诉着。

猊烈心间憋闷得要爆炸了,他咬着牙,匆匆了事,这一场自虐似得的相互折磨,谁也没有从中获得哪怕一丝的快意。

猊烈面色阴沉下了床:“来人!”

有仆妇利落地进来等候听命。

“娶一根铁链来。”

仆妇面上一点异色皆无,径直下去了,不一会儿,伶伶郎朗地拿了一个婴儿手臂粗的铁索来。

猊烈顿时阴寒了面色。

仆妇当即明白,立刻跪了下去:“属下该死!立刻再去找。”

不一会儿,那仆妇又拿了根小指粗细的精铁锁链来,那锁链精巧无比,边缘光滑,自不会伤人肌肤。

猊烈的面色好歹才缓和了几分,上前三两下便将那两只玉白的脚腕用锁链困在塌上。

他俯身下来,“你那京中的老父病危,我早便将你入京侍疾的消息放给了周大武,没有人会知道你困在这里。”

“岭南到京畿一趟往返,消失个半年也不为过。”他摸了摸他的脸:“至于半年后如何处置你,便要看我的心情了。”

塌间的人只如死人一般,眼神空洞,静静躺着。

猊烈蓦然站起,看了看他,终究是忍了再忍,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元悯绝非是那种软弱到对变故毫无招架之力之人,只是阿烈消失这件事山一样压倒了他。

如果他能够很快振作并积极应对,作为作者,我首先是不信服的。

只能说,我要写我自己相信的狗血,至于有没有让读者相信,那就不受我控制啦,毕竟写文的初衷,就是愉己,愉己的同时能愉人,那才是意外之喜。

ps:此乃加班间隙摸出来的,嘿嘿。

第67章

“殿下……”

李元悯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蓦地瞧见了那张刀削一般干净利落的俊脸,他半垂着眼眸,冷峻的脸上带着只有他看得懂的温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李元悯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却是气鼓鼓地坐起来了:“你跑哪里去啦!”

“殿下……”来人再度唤了一声,微微一哂,俯下身搂住了他。

“笑,你还笑。”李元悯偏偏不让他抱,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瞪圆了眼睛,想让他知道他恼了的后果异常严重:“我不让你碰了知道么,我不会让你碰了!一点儿也不许!”

眼前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李元悯心里软了下来,哽咽着:“你到哪里去了,我痛啊!”

“哪里痛?”青年忙爬上来。

李元悯矫情地哼哼唧唧起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别人要是看到他这副样子可是要大吃一惊的,但李元悯可不管,他哪里会在旁人面前露出这样一副只让他看到的样子,天下断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让他放肆的,他愈发矫情,搂着他的脖子,挺着薄薄地胸膛,命令他:“你亲,你快点亲。”

青年哪里会嫌他矫情,却是露出那种心疼得受不了的表情,极尽温柔地用唇贴着他,在这些珍而重之的亲吻中,李元悯却是伤心地哭了起来,哭得不能自己。

“阿烈……阿烈……”他无望地呜咽着,紧紧将身体揉进对方宽阔温暖的怀里。

醒来的时候,他的枕边都是湿的,他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另一双冷冽的目光,那一瞬间,他的心几乎要碎为齑粉了,连拾都拾不起来,他抽着鼻子,痛到难以自己,只能伸手抓着他的衣襟,哑声问他:

“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眼前人又是那种目赤脸黑的隐怒模样,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垂下头来,狠狠堵住了他的唇。

***

自除夕以来,下了六七场薄雪后,在猊烈的督促下,参领府以最快的速度修葺好了,李元悯自然悄无声息地被转移到了他的府邸。

比起古朴雄浑的广安王府,参领府的外观略为朴素,但内里显然要讲究许多,猊烈将他安置在寝房后一间精致的密室内,里面一张偌大的床榻,铺上最软暖的被褥,最轻柔的雪缎,各处无一不花费精细心思,为他造了一个奢靡无比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