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浑身上下皆是一股市侩气,进到殿中,看似老实,一双眼睛却在?悄悄四处乱瞟,也不?知行礼。
还是碧书提醒其道,“太后,太妃及贵妃皆在?此,还不?快快行礼。”
那妇人才跪下磕了?头,道,“民妇许氏参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贵妃娘娘。”
太后开口道,“平身吧。听说你到宫门外急着找贵妃,不?知所为?何事?”
却见那妇人道,“民妇听说侄女当了贵妃,心间?甚是高兴,又甚是思念,自贵妃进宫以来,民妇一直挂念贵妃,特意来看看贵妃如何。”
什么?
竟然只?是思念侄女,便跑到宫门外要来求见?
这许家竟然如此没有规矩。
太后目中立时流出些许嫌恶之意,淑太妃却忙道,“真是难为?这当姑母的,一直挂念贵妃,现如今贵妃就在?殿中,还不快看看她好不好?”
话音落下,那妇人便将头抬了?起来。
然而环顾殿中后,却露出一脸茫然,似乎根本没看见自己的侄女。
见此情景,那淑太妃立时又道,“怎么,可是贵妃的样貌变化太大,叫你这个当姑母的都认不出了?”
这话一出,殿中众人不?免又狐疑起来。
然未等那妇人说话,却见明熙开口道,“姑母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回?过?洛州了?,当初你走的时候,我才十一二岁,且还生着病,瘦弱的不?成人形,你如今不?认识我,也是难免。”
就见众人皆是一脸意外,那妇人却嗫喏起来,“这……贵妃说的不?差,可民妇……也有难处……”
哪知话未说完,却见明熙又道,“我当然知道姑姑有难处,自打当初我爹娘成亲,您因为?厌弃我娘的身世?,早就发了?狠话与我们断绝了?来往,这些?年?来,我爹娘原本也未曾去叨扰过?您,只?是那年?我大病一场,家里?面穷的实在?买不?起药,我爹才求到您门下,结果您都不?给我爹开门。”
“还说什么,‘如我这般贱人生的赔钱货,不?如趁早死了?,好还你们许家清白……’”
明熙冷笑?着看着对方,道,“现如今,我也不?知您从何处听说了?我的消息,怎么忽然就想起了?还有我这个侄女,还从定州连夜赶来急着要见我?”
话音落下,那妇人已是面色灰败,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只?道,“这,这……当年?之事是有误会……那些?话,不?过?一时气话罢了?……”
明熙却并不?理会,只?是向太后垂首行礼,道,“请太后恕臣妾失态,臣妾方才不?愿叫姑母来此,并非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而是家丑不?愿外扬罢了?。”
“您大抵也已知晓,臣妾的母亲乃是二嫁之身,当年?初嫁后才生下臣妾的哥哥不?过?半年?,夫君便不?幸染病身亡,我爹见她一人带着幼子十分艰难,心声怜悯,便与其结为?连理。哪晓得我这位姑姑却以我娘克夫为?由,断绝了?与我爹姐弟之间?的联系。”
“后来的十余年?间?,尽管家乡遭遇水灾旱灾,以致家境艰难,我爹也从未前去打扰,只?是有一年?臣妾不?幸染病,眼看就要买不?起药,我爹万般无奈,去敲了?这位姑母的家门,只?希望念在?姐弟血脉亲情,姑母能?够救我一命,哪晓得对方根本不?见,且后来又举家搬到了?定州,这些?年?间?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方才听说她前来找我,我自是十分诧异。”
这话一出,一个嫌贫爱富不?念亲情又趋炎附势的故事已经十分鲜明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太后一脸恍然的颔了?颔首,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彼此已经见过?,也就不?必再?挂念了?。”
说着,本想叫人将这妇人带出去,哪晓得那妇人却又急着道,“当年?民妇也有难处,并非民妇不?想与贵妃一家联系,实在?是家中婆母与男人都不?许,民妇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哪有做主的本事……眼看过?去这么多年?了?,就请贵妃念在?祖父祖母的面子上,宽恕了?民妇吧。”
这话一出,明熙又皱起眉道,“你不?提祖父祖母也罢,既然提了?,我也不?怕再?将家丑外扬。祖父母当年?走时,也曾给我爹留下过?五间?租屋,几亩薄田,但你却趁我爹在?南诏国学艺之际,偷偷将田产全都变卖,以至于?我爹回?乡之后竟只?能?露宿街头。那变卖田产的银钱,你可是一分都没给我爹,全都拿去给你的婆家盖了?新房。”
“我乃晚辈,你是长辈,我们之间?并无恩怨可谈,可从前的事过?不?过?得去,并非不?是我说了?算,还是等我爹娘来上京后,问?问?他们的意思吧。”
说着又道,“有劳你挂念了?,如今我们也已见过?面,若无要事,还请回?吧,这皇家禁地,并非谁想来就能?来的。”
大抵是眼见计谋未成,反而全叫她占了?上风,那淑太妃心有不?甘,又要开口道,“毕竟是亲眷……”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明熙一口打断道,“我方才也说了?,此事过?不?过?得去,并非由我一个晚辈说了?算。当年?我父亲流落街头无处可依,亲生骨肉病重,却无人能?求之时,却不?知有无人劝她,‘毕竟是亲眷’。”
就见那长舌妇一噎,一时再?说不?出什么来。
太后则道,“这本也是许家自己的事,还是叫他们自己决定吧。”
语罢便朝碧书示意,碧书便上前,又将那妇人带出了?殿外。
殿中安静下来,那淑太妃顿了?顿,又想说什么,明熙却向太后道,“今日因自家之事扰了?太后清净,实在?罪过?,只?是臣妾总觉得有些?不?对。说来,从上京到定州少说也要一日的路程,臣妾的爹娘眼下大抵都还未收到消息,也不?知臣妾的姑母是如何这么快就到了?上京,还能?找到宫门外……只?怕是有人故意安排,可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就见淑太妃顿了?顿,太后则颔首道,“说得有理,得叫人去查查,那妇人是怎么找到宫里?来的?”
一旁的琴韵应是,也出去安排。
见此情景,淑太妃忙道,“时候不?早,太后也该礼佛了?,我就不?叨扰了?。”
说着便告辞出了?殿中。
明熙也正欲告退,却见太后道,“今日之事,你做得不?错,即在?高位,理应明辨是非,不?轻易被世?俗捆绑。”
这倒叫明熙有些?意外,说来,她认识太后也有些?日子了?,这还是头一回?被当面夸呢。
她忙垂首道谢,只?听太后又道,“说起来,今日玉容也没到哀家跟前来,不?知是不?是静太妃的病情又重了??你若是无事,就替哀家过?去瞧瞧,看看张太医可去过?了?。”
明熙应是,便起身告退。
待出了?寿安宫,一直在?外等候他的赵怀立时迎了?上来,悄悄关问?道,“娘娘方才没事吧?”
他毕竟是宦官,如今虽则能?伴明熙左右,却进不?了?太后的殿中,所以方才眼见那妇人被人领进正殿,虽是心间?觉得不?对,却也只?能?在?殿外等着。
却见明熙也低声道,“没事。还好当初入宫前在?许家住了?一段时日,还算了?解他们的家事。”
若非今日她先声夺人,不?知要被那淑太妃搅成什么样子。
不?过?经今日这么一回?,那长舌妇没挑出疑点,倒是叫她许念贞的身份坐实了?。
方才她诉说许家往事时,众人明眼可见皆是义愤填膺的模样,倒无人再?疑心那妇人没将她认出来的事。
但话说回?来,总被那长舌妇母子下如此黑手也不?是办法,她也得主动出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