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来活受罪?是谁天天在这儿吃了睡睡了吃,肉比她这个孕妇长得还多。

把这儿当自己家?这儿不就是她的家吗?秦常民也说了这个家全由她做主。

……

心里有无数可以反驳的话,但陈兰青却一个字说不出来,闷声不响地站那儿,埋着头,就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

她越忍让,黄桂花母女越觉得她好欺负,不会收敛,只会蹬鼻子上脸。

“你,你是不是非要气死老婆子才高兴?!”黄桂花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但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一口气骂太久,自己给自己憋的,往椅子上一瘫,指使陈兰青干活,“这么闲是吧?那去把中午的碗洗了,一天天就知道吃,什么活儿都不干,你是孕妇,不是死人!”

陈兰青哦了一声,扶着肚子去了灶房,安慰自己做点家务就当减肥好了。

“姜还是老的辣!”秦嫦芸给她妈拍马屁,“看把陈兰青那丫头收拾得多服帖,妈一句话喊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我哥要是有您一半威严,这个家还轮得到那丫头做主。”

“她做主?”黄桂花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那是以前,现在我来了,这个家她就别想说上一句话。”

“妈不打算回老家了?”她哥接她们过来是照顾陈兰青生娃,生完娃,她哥就会把她们送回老家,秦嫦芸好不容易走出大山,打死也不想回去,所以就算没碰到周顾,她也会在这边找个男人嫁了,陈兰青和阮娇娇都能嫁军官住洋房,凭什么她不可以?!而黄桂花不回老家正中她下怀,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等她的周大哥跟阮娇娇离婚,她好取而代之。

“回啥老家?”黄桂花往灶房方向瞥一眼,故意提了提声儿,“岛上就他们小两口,常民还老不在家,小青又没经验,我孙子不得吃不得穿啊,大点了不得上幼儿园啊,我不留这儿顾着,我家小乖宝怎么办?”

秦嫦芸扬声附和:“妈说得对,虽然照顾奶娃娃辛苦了些,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们得留下来帮嫂子看孩子才行。”

表面功夫做完,秦嫦芸小声问她妈:“陈兰青那丫头会不会不同意我们留下啊?”

“怕她干嘛?矫情货!”黄桂花最看不惯陈兰青月份不大一天到晚扶着肚子装模作样,“这是我儿子你亲哥的家,就是我们老秦家,管她一个外人同不同意!”

在灶房听到黄桂花母女对话的陈兰青,手上动作一顿,洗碗水洒到凸起的肚子上,她也没察觉,整个人愣愣地机械地继续洗着碗。

要是生完娃,婆婆还不走的话……陈兰青光是想想就快喘不过气,感觉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如果婆婆真的说服丈夫让她们留下来,她该怎么办?总不能跟丈夫闹脾气非要把人撵走吧?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妈,生他养他也不容易,丈夫肯定狠不下心,她也不想丈夫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

陈兰青抬头看向窗外,婆婆她们来之前,她最喜欢的就是一边洗碗一边望着窗外,那时候她在院子里种了好多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站这儿总能看到一片艳丽和缤纷,心情也会跟着美起来。

可是,现在……光秃秃的一大片。

黄桂花一来就把她的花全部拔了:种什么花?中看不中用,还不如种点粮食和蔬菜,一看就不会过日子,以后院子就交给她,让陈兰青别插手。

气势汹汹,准备大干一番,然而高估了自己,以为岛上的地儿跟老家一样,撒了不少种子,连根菜苗苗都没长出来,折腾了大半个月,黄桂花就撂担子不干了。

秦家的院子原本是家属大院花开得最美的现在成了最秃的,她却无能为力。

其实,秃院子不止秦家,还有隔壁周家,上一户搬走的时候,挖了一次番薯,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地,到周顾和阮娇娇他们住进来,院子里连根草都还没来得长出来。

“四哥,咱家院子可真大啊,”阮娇娇吃完饭站在二楼阳台上,一手端着周顾刚给她倒的椰汁,一手有模有样地抬起指点江山,“我打算这边种菜,那边种花,中间这块休息区,然后在芒果树下面搭一个秋千,休息区最好也能有个遮阳的地儿,比如茅草亭什么的。”

正在收拾饭桌的周顾含笑地看着她,“咱家院子,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规划好了,我给你搭。”

“四哥你人真好啊,”阮娇娇发自内心地夸赞道,“你该不是活菩萨转世吧?”

“我人这么好,娇妹没点儿其他表示?”周顾眸底的笑意多出几分别的意思。

“喏”阮娇娇大方地将搪瓷缸递过去,忽闪着大眼睛,“我请四哥喝椰汁。”

周顾不客气地喝了一口,但也不会这样被糊弄过去,他拣起桌上一只生蚝壳,轻咳一声,哑着嗓音提醒:“娇妹刚刚怎么说的来着?生蚝生蚝,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

阮娇娇捧着搪瓷缸大口大口地喝椰汁,恨不得把自己一整个埋进缸子里,太羞人了。

她天生皮薄,肤色又白,一点红就特明显,红晕从脸上延伸至耳朵脖子身子……甚至脚指头。

她现在红得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明明长相妖艳,跟朵牡丹花似的,却像一株害羞草。

这种视觉冲击,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周顾感觉自己牲口化了,往前一步,立正,敬礼,声音洪亮:“报告首长,周顾同志油已加满,请指示。”

阮娇娇环顾一圈,她倒是想指示,只是不知道怎么指示: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呢?让她这个选择困难症人士很纠结,然后就在这时,一股热流往下,阮娇娇突然想到什么,脸更红了。

这?这怎么办?

这种事她怎么跟老周开口?不说吗?然后腿一迈,一地红彤彤,岂不是更尴尬。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周顾察出异样关心地问道。

阮娇娇放下搪瓷缸前,不忘多喝两口椰汁,然后捂住肚子闷声跟周顾说:“我月事来了。”

周顾没处过对象,但家里有两个姐姐,从小受她们压榨,女孩子那点事儿,他比他老爹都清楚,他妈年轻那会儿用草木灰,他姐她们用的碎布条。

阮娇娇来自后世,经期用惯了卫生棉,只是这个年代别说买卫生棉,其他人连听都没听说过,82年国家才有自己的卫生棉生产线。

在阮家村的时候,阮娇娇用碎布条代替卫生棉,比草木灰卫生干净,但很容易漏到裤子上,川渝秋冬穿得多,裤子大多都是深色,就算漏了也不太明显,但海岛不行,大多时候穿裙子,又是浅色衣服,一点红色着实扎眼。

于是,出发前,阮娇娇到镇上买了月事带,也就是“卫生围裙”,看起来像兜裆布,可以往里面塞小布条或者草纸,脏了也可以清洗干净反复使用,只是要用安全别针固定,这样一来,上厕所就多少有点不方便了。

“娇妹,你等我一下。”周顾跑回房间拿了个东西,用布袋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递过去,“在广城培训时跟着老李一块买的,他说现在女孩子都用这种。”

阮娇娇有不好的预感,她抿了抿红唇,犹豫地问了一句:“月事带么?你知道我穿什么尺寸?”

周顾眸子微眯,扫过阮娇娇盈盈一握的小腰,然后从布袋里拿出月事带,往她身上一比划,“我给老板说的最小码,我媳妇腰那么细肯定能穿。”

阮娇娇大舒一口气,还好老周机智,买了穿不上,多浪费。

“老板说了,这个月事带脏了可以洗,”周顾主动请缨,“我明个儿给你洗吧?”

“不行,”阮娇娇抱住月事带,背过身一口拒绝,“这个东西,你不能洗,我自己洗。”

自古以来,女人的经血都被视为污秽之物,因此才有男人不入产房,女人经期不到庙里烧香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