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月娥慢慢沉了脸:“你愿意在这孤老终身,我可不愿意。而且,你忘记义父的嘱咐了?只要哪日事成,你还怕没有重回京城那日?”

云舒心头一震,转而却有些迟疑的看她:“你舍得离开大人?”

月娥不由抚上自己娇嫩的脸颊,眼神微冷:“我是舍不得大人,可大人舍得我啊……这些日子我算是瞧出来了,大人对我压根没有半分情谊,不过虚与委蛇罢了。与其孤独终老在这异乡荒凉处,我何不搏一搏,拼个京城锦绣繁华来?我月娥生来就应是在那烟柳繁华场的,而非这等凄凉荒地等死。”

想到京城那令她朝思暮想之人,云舒目露哀伤,心中也不复往日平静。抚着琴身,她内心挣扎不已,许久,方似下定了决心道:“此事可以依你。不过,大人既然将你我打发在此地,咱们哪有那么容易出了折扇院门?”

见云舒应了,月娥脸色才好了些,轻移莲步走向云舒,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对策。

话说这日清早,苏倾刚用过膳食,还没等彩玉他们将碗碟拾掇干净,这会子却听到院里隐约传来些喧闹声。因为近些日子她院里一贯清净,冷不丁传来些喧杂人声,着实令苏倾惊得手脚发凉,唯恐是那宋毅找上门来。

彩玉听得声音忙掀了毡帘出去查看,过了一会便折身回来,对着苏倾安抚的笑笑:“姑娘莫惊,是两个不知是在哪个院里做事的丫头,只吵着说要见您,还说有要事相告,却独独不报上自家姓名,简直是不懂规矩。姑娘莫要理她们,等奴婢回了府里管事,定要好好管教下她们两个,省的再这般莽撞的惊着了姑娘。”

听得只是两个丫头,苏倾暗下松了口气,遂缓了脸色摆摆手道:“倒是没惊着我,犯不着为这点事惊动管事。你说,她们要见我,还有要事相告?”

彩玉忙道:“她们可不是这般说的。说来也奇怪,虽说奴婢和彩霞也是新到府上不久,可因着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不多,奴婢也认了个差不多,唯独从未见着她们二位。且她们模样长得极为拔尖,若真是府上的,不该从未听说过见过才是。莫不是咱府上新买进来的丫鬟?”

苏倾也觉得奇怪,她与这总督府上也素无交集,这府上的丫头又有何要事对她讲?莫不是替人传话?难道是宋府上的?

左思右想,苏倾也想不出个头绪来,索性让彩玉领了人进来,想问清楚究竟为何要见她,对她又有何事要讲?

待彩玉领了人进来,苏倾打眼一瞧,进来的两个女子容貌极为出色,一个肌肤微丰杏眼桃腮,一个面有愁思姣若西子。两人虽做丫鬟穿着打扮,可那举止神态却无普通丫鬟的谦卑,尤其是左边那肌肤颇丰的女子,隐约探向她的眼神中还带出些阴冷来。

苏倾略一思忖,顿时神色一僵,因为几乎是瞬间她便猜到了这两人身份。

“彩玉彩霞,你们去外间候着先。”

听得苏倾吩咐,彩玉有些迟疑,此刻她也多少怀疑这莫名前来的两个女子的身份,这会子要单独留下姑娘与这来历不明的两人独处,哪里能让人放心的下?

苏倾扫过彩玉:“去候着吧,有事我再唤你。”

彩玉只得应道:“是。奴婢和彩霞就在外间候着,若是姑娘有何吩咐,只管应一声,奴婢耳尖听得到的。”

苏倾颔首。

待彩玉彩霞两人出去,苏倾方重新将目光投向来人,淡淡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两位分别是府上的月娥姨娘和云舒姨娘吧?”

闻言,月娥和云舒诧异的对视一眼,随即看向苏倾:“你如何知道?”

苏倾摇摇头:“不说这个。且说说看,今日你们二人来次,究竟是有何事?”

月娥忍不住再次将苏倾细细打量。白绫细褶裙,配上蓝粉色洋缎窄褃袄,这样清透的颜色配上她那不施粉黛的脸庞,加之那眉眼也生的这般精致,肤色也细白,愈发将她整个衬托的犹如清水芙蓉般,通透干净。不仅人长得水灵,如今看来心思也通透,不然大人又哪里会这般抬举这个身份卑贱的丫头?

月娥攥紧了手中衣袖,面上却娇笑着:“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一来便猜的我们二人身份,也难怪得到大人这般的恩宠。”

苏倾恍若未闻,神色上不带半分情绪。

月娥见她不予回应,心中难免有受冷落之意,脸色便有些难看。她径直走到苏倾对面,拉了椅子坐下,兀自给自个斟了杯茶水饮下罢,脸色顿时古怪,说不清是羡还是妒:“竟是千金难觅的太平猴魁,大人倒是……倒是舍得。”

苏倾看向在一旁拘谨而立的云舒,指指座位:“云舒姨娘,你也坐罢。今个既然找上门来,索性便敞开了说便是,找我作甚?”

第26章 大爷归

云舒苦笑了下,轻叹口气,拉了椅子在月娥旁坐了下来,眉宇间尽是愁态:“姑娘,你还是莫要称我姨娘二字,我担待不起的。”

此话一出,不等苏倾答话,月娥倒是先冷笑起来:“可不是担待不起。外人知道不知道的都说咱们是宋家的姨娘,可又哪里知道咱们别说宋府的祠堂了,就连宋家的大门都没迈的进去,连府里老太太的面都没见上一眼,这又算哪门子的姨娘?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苏倾看向她们二人:“难不成今个二人造访,就是来向我诉苦抱怨的?还是想让我在大爷面前提上一嘴,恳请大爷给二位个正式名分?”

此言一出,月娥倒是没什么,云舒却是蓦地僵了脸。苏倾看在眼里,忍不住又打量了云舒一眼,心里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月娥挑眉看苏倾:“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我月娥虽不算是个好人,可我有话从不藏着掖着也不拐弯抹角,索性这会子就直言直说了。姑娘的情况我自打听了些,所以姑娘也莫说些提咱们在大人面前说情这类虚的话,因为只怕姑娘自个都恨不得躲得大人远远地罢。”

苏倾脸色一变,陡然看向说话的月娥。

月娥抚了抚鬓发,睨着眼娇笑:“莫要这般警惕的看着我,我能知道这些不是难事,而且知道了这些其实对我也无甚用处,难不成还能拿此来威胁于你?”

苏倾收回了目光,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杯身的纹路。

月娥也收了笑,抬了茶盏凑近鼻尖深深嗅了嗅,然后抬袖将茶水一饮而尽。搁下空茶盏,她扶着茶案妖娆的将身子前倾凑近苏倾,饶有深意道:“你若想出府,我可以助你。”

苏倾也盯视她:“未免也交浅言深了些罢。”

月娥看着她弯唇一笑,又重新落座,吃了一杯茶后,方笑着开口:“信不信由姑娘你。不过谁也不是圣人,天下间没有白做的买卖,此番我也是有私心的。若是哪日姑娘想通了,就在你院子那棵红柳上系上根红绳,届时我自会给姑娘一番安排。”

此话说话后,月娥便拉过云舒起身,道:“说了这么会子的话,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耽搁些,说不定要撞上大人过来的当口,那时候可是有的热闹瞧。今个算是打扰到姑娘了,我们二人就此先别过。”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来日方长。”

直到她们二人离去好一会,苏倾的脸色依旧难看的打紧,她们二人来意不明倒是其次,她顾虑的是或许因为她们二人的突然造访,多日不见的宋毅指不定今个就要前来质问一番。

她怕的,从来都只有一个宋毅。

巳时未至,宋毅却已大步而来。

宝蓝色毡帘被人从外头掀起来的那瞬,苏倾只觉得自个的心脏仿佛在刹那被人死死攥紧,逼得她瞬间感觉喘不过气来。

高大的身影在屋里投下一大片浓重的阴影。从进了屋那刻,宋毅的目光就狠狠被眼前这女子给吸引住,向来知道她生的好,却从不知她稍微打扮起来竟这般撩人心尖,清清透透的犹如初绽枝头的雏荷,着实撩人的很。多日未见,他觉得他对这小女人的旖思非但不减,反而愈发有野火燎原之状。

彩玉彩霞早在宋毅进来之时便识趣的悄然退下,留下苏倾一个人在房里,整个人僵如泥胎雕塑。

褪了黑貂皮鹤氅,宋毅着一身藏蓝色织着锦鸡妆花缎补子的正二品官服朝着她走来,行动间气势大开大合,带着上位者不容人反抗的威势和气度。

宋毅走到苏倾面前停下,逡视的目光从那漂亮的飞仙髻移到那美丽精致的花环上,再缓缓向下移至那光洁白皙的额头,移到那小巧挺翘的笔尖,那晶莹润泽却因紧张而微抿的唇瓣,最后移上那微垂的精致眉眼,缓缓俯了下/身,盯着她的水润的眸子,低声问道:“最近可还适应?”

那人陡然靠近跟前的那张脸,令苏倾浑身汗毛倒竖,下一刻便本能的仓皇起身,踉跄的连连倒退数步。

宋毅面无表情的直起了身体,紧抿着唇角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视着面前的苏倾,一张脸愈发冷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