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郁尝试将气氛缓和:“那我到时嫁人怎么办?”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强忍着眼泪,抬眼看向游建明。
“一切都交给爸爸。”
游建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站直了身体,向她保证。
灯光下他投下的影子,刚刚好就在她身边。
“嗯,好晚了,我要睡了,明天还有事呢。”
她轻轻将被子盖过头顶,转过身去,放任眼泪流下。
第二天,她和阿七姐聊天时,聊起这件事,阿七姐逗她:“我们阿郁肯定又掉金豆豆了,再掉下去,你这金豆豆可不值钱了啊。”
游郁反驳道:“我这是劫后余生的眼泪。”
“你说别人家的孩子,父母若是和她道歉,这些年耿耿于怀的的事情,能一下子放下吗?”
她昨晚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能是她心眼太小,没办法轻飘飘揭过,和他们夫妻二人抱头痛哭。更没办法像往常那样,没心没肺地活着。
阿七姐翻弄她拿来的布料,对照着手上的设计图,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顺其自然吧,有些孩子天生就和父母不亲的,你不必太苛求自己。还是想想,怎么做你的草木染成衣?走线上恐怕很快又会出现一大批抄袭的,淘宝都是惯炒,你懂得。走线下的话,道阻且长。所以,你是想做品牌还是快速变现?”
说罢,将手中的设计图放下,摇了摇头,等着游郁给她一个答案。
游郁打量起阿七姐的这家小店,在古城最繁华的地方开了五年,许多外地游客都是下飞机直奔她们家来。可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么多后盾,支撑自己坚持好几年。
变现,变现,变现。
同阿七姐分开后,她走在海边的菜市场里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临近过年,菜市场的人开始变多,大家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游郁也不例外。
没走两步,她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哟,是你啊!”那人飞快将她手中的袋子扯掉,花椰菜和苹果滚落一地。
她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抬头去看。
糖水铺子的小妹妹,青春干净的脸蛋上,一双眼神却是恶狠狠的,死死地盯着她。
游郁本以为那场网络骂战之后,一切都已平息,却不想小妹妹这时在菜市场突然窜出来,还玩起了以牙坏牙的招数。
“那件事我们都有过错,当时我没找到你,所以没能当面向你道歉,如果你是介意这个的话,对不起。但如果你是单纯来找事的,我不介意再送你一点流量。”
“道歉?那你男朋友找人在网上抹黑我,让我被店里开除,这些只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吗?”
小妹妹的脸因为怒吼已经有些扭曲,口水喷溅了一些到她的脸上,她甚至来不及去擦,和细想小妹妹话语里的 bug,就被拉到了一个男人身后。
男人高大但却有些微胖,背影足够藏下两个她,那人开口道:“劝你听他的话,早些离开白城。”
她本来躲在那人背后半步的距离,饶是如此,浑厚的男高音一开口便吓得她后退一步。这人声音真奇怪,像山谷里撞钟一样,还带回音,她正想的出神时,那人转过身来。
模样还算周正,发胖的脸颊也有些可爱味道,游郁在脑子里想了又想,也不记得见过这人。
“呸!要不是因为他搅局,我早就和白直真去了阳城,也不至于当天就分手。”小妹妹走上前来,叉着腰,努力抬高手臂,指着男人的鼻子。
白直真?这名字游郁倒十分耳熟。
国染馆里和她最不对付的一个师兄也叫这名,她还偷偷给人取了外号“黑弯假”。
于是她上前打断两人对话:“你说的白直真是在国染馆里么,皮肤白白的,说话有些娘娘腔的那位么?”
一听这话,小妹妹瞬间更不高兴了,捡起地上的花椰菜就要丢过来。
好在胖男人给挡了下来,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
“是又怎样,他曾说过国染馆里最讨厌你,你四处勾搭同门,我见着也是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游郁猜测,眼前这位小妹妹年纪还小,说话和她一样不经过大脑,而她一直维护的白直真肯定就是她的师弟,糖水店里的那一出,想必也是他故意而为之。
那害她失业又失恋,还被网暴的人,竟是蒋轻舟?
她记得,自己离开山上前,蒋轻舟并不知情,再联想到那天晚上在山上发生的事,她不免打了个寒颤。
果真如范修齐所说,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阴谋。
想清楚后,她高声回那小妹妹:“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你有怨的话去找他吧。至于白直真,我很欢迎他和有技艺上的较量。”
她走得飞快,想要快点去做些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让自己忙起来。
原来温玉一般的人,摊开内里竟是那般的肮脏,甚至还散发着死鱼的腥臭味。
而她竟然爱了这样的人。
这恐怕会成为游郁一生的梦魇。
“诶,游郁,我有东西给你。”之前一直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追上她,跑得气喘吁吁,说话也喘着大气。
她望着那人手里递过来的画本,没接,反问:“胖哥,你是?”
“我是周凛,这是蒋轻舟之前大秀的全部手稿,后面是一些布料的优缺点,以及版型的一些科普和国外时装周的设计稿。”
“还有,你别听那小妹瞎说。他只是让我撤了你的热搜,挂了那小妹几个小时,这比起你当时可好很多了。我还在南城替她找了份工作,正儿八经的学习甜品。”
周凛语速很快,好像生怕她突然跑掉一般。说完,径直将画本塞进她的篮子里,上了路边的一辆车。
车里,周凛惊魂未定地捋顺胸口,打了电话给蒋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