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没再说什么,向男孩们询问了后山的位置,随后道了谢,在众人“恭送崇敬”的看老大一样的眼神中,缓步离开。

鹤鸣私立中学是贵族学校,能进得来的孩子全都非富即贵,当年她念书的时候风气极差,今年因为换了新校长的缘故,故而终于有所改变,不过应该也只是暂时的。

由于她在鹤鸣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学校的施工队来来去去,把学校翻新了一遍又一遍,导致已经和她记忆中的模样迥然不同。

若不是祝莱把约定见面的地点,选在了鹤鸣,她应该永远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自从祝大庆一家被杀之后,祝莱便躲了起来,她能那么迅速的躲起来,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十分笃定她一定会被杀。

虽然沈知言不明白,祝莱为什么忽然想通了,要主动见她,也想不明白祝莱为什么要出现在鹤鸣中学这样显眼的地方。

按理说,如果祝莱躲起来是为了不想被执棋者杀死,而她之前一直躲藏的那么好,她应该持续躲起来才对。

沈知言已然来到鹤鸣的后山,附近空无一人,若是在以前,鹤鸣的学生可以随意翘课,成群结队的来后山上玩,只要不闹出人命,老师们是不敢管这些少爷小姐们的。

地上毫无生机的杂草上还覆盖着一层雪,沈知言踩在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然而随着她的到来,原本杳无人烟看似隔绝了天地的后山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但衣服上面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祝莱的长发乱糟糟的,应该是被她自己剪短了一些,没有之前长了,许久没洗的缘故导致打了柳。

沈知言走近了她,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原本,祝莱虽然在娱乐圈不温不火,但粉丝们也夸过她这张脸,然而到了此刻,沈知言竟然在眼前那人脏兮兮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昔日女星的影子。

就连她的嗓音也毫无生气,幽幽开口:“我以为你不敢来的。”

沈知言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开场白来开口,她微微笑了笑,淡声说道:“我为什么不敢来?”

“也是。”祝莱讽刺一笑:“安其澈想杀的是我,又不是你。”

沈知言挑了下眉:“安其澈?”

她有些意外,竟然会在江微雨的口中,听到安其澈这个名字。

上一次见安其澈,还是在那场生活里的综艺上,那个被江微雨的戒指控制了的男星,后来自从网上爆出他和江微雨上床的热搜,他便彻底没了踪迹。

“这不重要。”祝莱摇了摇头,冷淡说道:“你愿意来见我,应该是想知道,当年你在鹤鸣的那场经历,是怎么回事儿吧?”

沈知言应了一声,问她:“为什么忽然愿意对我说出来?”

“可能是我不想死吧。”祝莱自嘲一笑,她望向沈知言:“当然了,你若是这样不情愿……我也可以选择不告诉你。”

沈知言耸了耸肩:“你随意,我不在乎。”

祝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她仔细望着沈知言的眼睛,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然而沈知言神色如常,她的确又看不出什么来,于是好奇的问她:“关于那个利用我的人,你已经查到是谁了么?”

沈知言并不回答。

祝莱皱了下眉头,只觉得沈知言的态度傲慢又冒犯,她眸光里露出一抹讽刺的味道,问她:“你说你不在乎,是否也包括谭静依的自杀呢?她的死,你也不在乎?”

沈知言猛然抬眼,她眸光中尽是冰冷的森寒,声音都不禁低沉了几分:“你知道什么?”

“沈知言,你不在乎在背后操纵这所有事件的人,却只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高中女生的死?”祝莱的眼睛弯起来,她终于满意了,说道:“也是,你可是为了谭静依的死,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差点把裴泽川从顶楼推下来杀死呢。”

沈知言脸色冷淡,她冷冷盯着祝莱,淡声否认:“她不是无关紧要。”

“怎么办?可我偏不想跟你说谭静依。”祝莱笑起来:“你会不高兴吗?沈总”

沈知言摇了摇头,缓声道:“不,你会说的。”

祝莱眼睛依旧笑着:“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为了谭静依那件事而来。”沈知言抬起手腕,看了眼钻表的时间。望着祝莱的眼睛说道:“安其澈应该一直在找机会杀你,你刚才说过了。你应该不想死,所以你见我,大概是想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对方当年是如何对你布局的……”

祝莱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惧,她眼中又骤然涌出几分愤恨,不甘心道:“是,可他们明明想要杀的是你,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我只是被你牵连的,所以沈知言,别做出这样一副无所谓的嘴脸吧?让人真的好反感,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是我在求你一样。”

沈知言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勾了勾唇角,缓声说道:“祝莱,我不信你这样的人,忽然良心发现,要把当年的事主动告诉我,你不会这样好心的帮我。若不是你走投无路,每日活在生命随时面临威胁的恐慌里,你定然不会主动告诉我当年的事。”

祝莱闻言,久久不肯开口,她沉默着。

过了有半分钟,她才逐渐妥协,主动弱势下来,和沈知言开出条件:“若是我告诉你一切,对你找出那个害你的人有帮助,你能不能派人保我的命?”

“做不到。”沈知言坦诚道:“没有绝对安全的保镖,若是对方远程射杀你,保镖也爱莫能助。”

“你若是这么说,是什么都不想帮我,却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我先前便觉得你精明,会做生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祝莱讽刺的笑看着她,再一次开口:“可我是被你连累的,如果没有你,他根本不会找上我。”

“他是谁?当年给你担任家教老师,送你进鹤鸣的人?”沈知言轻挑了挑眉,淡声道:“那这样吧,若是你告诉我一切,我会尽量为你出个主意,暂时保住你的性命。”

祝莱沉默了片刻,她并不信任沈知言,然而此时却再无选择,因为她很笃定,沈知言似乎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信息,应该是真心不在乎她说的这一段过去往事。

祝莱攥了攥拳头,终于妥协道:“好,那我便从头同你讲起吧。”

沈知言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姿势,但自始至终,哪怕耳边刮来的风声再大,她都没准备靠近祝莱,始终保持着足够警惕的防御姿势。

沈知言把手插入上衣口袋,瑟缩了一下脖颈,今天的风实在太冷,又太急,天气也骤然下降了好几度。着实应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

沈知言望着她问:“你说的从头讲起,最早是什么时候?”

祝莱微微笑了笑,声音透着浓重的疲倦感:“先从我的妹妹祝穗开始。”

沈知言眯了眯眼。

她其实并不想听,因为如今的祝穗,她在贺家生活的很好,也被教育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