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方向一转,黑暗里弹奏着凤颈琵琶的红衣美人身影渐渐显现了出来。
侧脸如青瓷素白,眉眼低垂,纤长的指尖下却有弦声不断倾泻而出。
李延玺倏然握紧了手中的银色酒樽,里面的酒水都洒到了些许到袖间,但他却毫无察觉,一双似玉濯墨的眸紧紧盯着殿上弹着琵琶的女子,眸光灼灼,满是含着侵.略之意……
而骊珠什么都不去想,只有手中抱着的琵琶。
铜镜再次转换方向,灯火被折射到另一面
怀玉公主头顶簪花,素手间取着一支牡丹,在美丽的舞伶拥簇之下,跳着一曲芳华之舞。
“这是以舞乐复刻出了美人夜宴图啊!”
有饱学之士立刻认出了殿上的舞乐和站位出自前朝名画《美人夜宴图》,忍不住地连连赞叹。
“将画中陈王宴客的繁华景象搬至这未央殿上,就好像……几百年前的古人忽然从画中活过来了一样,真是妙哉,妙哉啊!”
芳华遗梦,曲尽今夜。
…
数刻后,灯火再熄,黑暗重回。
看得如痴如醉的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等到灯火彻底重新燃起,照亮整座未央殿时,先前表演乐师舞伶们已经退下,包括骊珠。
只独留了怀玉公主一人在殿上。
她盈盈下拜道,“儿臣以此舞恭贺父皇千秋寿诞,望父皇喜欢。”
明德帝笑道,“你有心了,朕很喜欢,有赏。”
贵妃再往座下一瞥,那里,已不见了太子身影。
…
侧殿里。
舞伶们特意腾出一间房给她换衣,沈骊珠将身上的舞衣褪下,挂到屏风上。
还来不及将那身青鸾锦裙的宫装重新穿上,室内就倏然一黑
烛火被谁给打灭了。
她捂着胸口,手臂纤白光裸,在黑暗里有丝害怕,却又警惕地叱问,“谁?”
身后,一抹暗香弥漫,似酒醉人,气息灼热。
沈骊珠想要喊人,却被那人给强行禁锢在怀里,所有的声音连带着惊呼被吞没在唇齿间……
是他!
男人的唇舌很烫,萦绕着浓馥冽人的酒香,连吻都是一惯熟悉的力道,带着微微凌厉,令沈骊珠忽然想到宫宴开始前浅碧说的话,“小姐,太子看你的眼神真吓人,像是……要把你吃了。”
此刻,沈骊珠就有这种感觉,她的抵抗、挣扎都好像要融化在这个炙烫又霸道的吻里。
仿佛察觉出她的分神,禁锢在腰间的手臂似不满地重重用力,将骊珠抱上那舞伶们用来梳妆、摆着琳琅满目的妆台,整匣子覆面的香粉被打翻,里面混合着的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洒落了满地,如月光下美人的眼泪。
沈骊珠身上舞衣早就褪下,只穿了身月白色的抹胸,唯有襟口一抹蔷薇刺绣点缀,纤细雪白的肩背被迫抵上铜镜冰凉的镜面,她微微的颤抖,分不清是被镜子给冰的,还是被这炙烈的欲给惊吓到……
黑暗里的旖旎,喘息惊心。
最终,沈骊珠发了狠,咬破了男人的唇舌,艳色的鲜血落她唇上如朱砂,她气息凌乱尚未平复,抬起手臂环住自己,“李延玺……你答应过,不会碰我的。”
黑暗里,李延玺伸出手,指腹揉上沈骊珠唇上属于自己的鲜血,道,“阿姮,孤只是吻你。”
所以,不算碰。
沈骊珠脸色一瞬涨红,“你……”
她被他的无耻和坦荡给震惊到了。
记不得当夜宫宴是何时结束,她又是怎么回去东宫的,等再次回想起那晚在未央殿侧殿里发生的事情时,沈骊珠人已经随着明德帝的仪仗,来到了秋山。
秋山狩猎,这个传统在大晋历来有之。
秋山是皇族围猎场,豢养着大型的猛兽以及鹿、狐、羊等脾性温顺的动物,以供贵人们猎杀玩耍。
春猎秋弥也算是世家和皇族的基础活动之一。
此次,刚好赶上明德帝千秋,各国来访,秋弥便提前开始了。
沈骊珠本不想来,宫宴那晚的事,虽然最终太子没有碰她,但那个霸道炙热的吻回想起来依旧叫她有些心惊。
只是,出发前一个时辰,李延玺却直接从青鸾殿的床上将她挖了起来,“阿姮,是你自己穿衣,还是孤帮你?”
说着,似玉濯墨的眸子一抹,似笑非笑地瞥向沈骊珠的衣襟。
沈骊珠无法,只得选择其一,“……我自己穿,请殿下出去。”
到底被太子带来了秋山。
只是,她也有几分脾气,一路上乘坐在马车里,不与他说话。
但,抵达秋山后,御林军就地扎营,却不得不与太子住同一间营帐。
营帐不比宫殿华丽,却也布置雅致,紫檀桌案、屏风浴桶一应俱全,只是床榻却只有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