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长恨歌 余惊秋月牙儿 2474 字 7个月前

詹三笑明知故问,“婢女通禀,你要见我,这倒是稀奇,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何事?”

楼镜道:“我愿意入风雨楼,做你手下。”

“哦?”詹三笑声音惊讶,脸上云淡风轻,“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你不厌飞花盟是邪道,是天下大恶么,你不怕日后被世人知晓,自己身败名裂,同门师兄弟与你反目成仇么?”

楼镜已然决定,坚守住自己的底线,其余一切,她全不在乎,只是詹三笑问那最后一句话时,她心里还是颤动了一下,半晌,回道:“明白我的人,自会理解我。”

楼镜抬头,“但你要替我找沈仲吟。”

詹三笑淡然道:“不是替你,是帮你,我给你提供便利,让你接触赫连缺,如何在他那里获得沈仲吟消息,如何寻人,甚至是设计拿人,瞧你自己本事。”

楼镜皱眉沉吟一瞬,道:“好。”

她便算正式入了这风雨楼,成了飞花盟万千恶人中的一员。

与之前日子相较,也无甚差别,只是成了詹三笑贴身护卫,成天跟着她,得知的消息也就多了起来。

她原本对江湖中事知晓得不多不少,一半是听门中长辈弟子言传,是只半罐子,只晓得这飞花盟中有朝圣教,燕子楼,定山派三大势力,并不知晓这近几年间,悄无声息生长的风雨楼。

这风雨楼人员不广,也没有各个身怀绝技,但不可或缺,是这飞花盟的账房。楼中钱庄,赌庄,酒楼,青楼,这些三教九流往来,消息流散汇聚的生财地不少,盐,丝绸,茶叶,瓷器,这些正儿八经的生意更多,这风雨楼是飞花盟的商脉,飞花盟中大半开销用度皆是出自这里。

某方面说来,地位一点也不比那三大势力底。

江湖中人没见过这神神秘秘的风雨楼主人,谣传她白玉做瓦,金砖铺地,银票多得烧也烧不尽,其居所逍遥,那是人间极乐之地,她便似天上闲散无事的神仙一般快活自在,又因其经商有道,料事如神,便有个小神仙的外号。

楼镜瞧瞧那院子,金砖玉瓦是没有,太粗俗,詹三笑瞧不上,但眼下这宅子里布置,也不见得比金砖玉瓦俭省,至于这小神仙是不是自在逍遥,也不见得,她就没见詹三笑几次真笑过,大多冷笑谑笑,膈应人,总是愁眉难展,暗自神伤,也难怪总是病怏怏。

楼镜几度忧心这人羸弱的似捏一把就碎的身躯,能不能撑到她找到沈仲吟。

这日楼镜来见詹三笑,原想提提见赫连缺的事,那时詹三笑正在会客,她便候在一旁。

那客人是个商人,一身枣色云纹锦缎对襟长褂,大腹便便,细长眼睛,一眯便只剩一道缝,与詹三笑交谈时,那谄媚阿谀之态,叫楼镜心生轻视。

那人走后,詹三笑问道:“怎么,你对那人有意见。”

“没有。”

“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知道你心中想什么,你瞧不上那人谄媚之态,是不是。”

“是又怎么?”

“你瞧不上他市侩,他笑你不会做人。你不知,无人有他的本事,做着正邪两道的生意,只怕干元宗也与他交易往来咧,那虎鸣山上,指不定有哪只青花瓷瓶就经过他的手;正邪两道门派万千,脾性迥异,而这飞花盟里的人,又有哪个是好惹的,你以为他这是奴颜婢膝?不过是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有千张面,遇个人换张脸,所以哪里都吃得开。”

楼镜咋舌,“他是刘兆金?”

武林中人极少关切商人,只这个人太出名,腰缠万贯,被称一声财神爷也不为过,想不知道也难。

原来飞花盟的生意也敢做,真是无奸不商。

詹三笑斜斜地瞅她一眼,“君若求权,须曲须圆,君若求位,须奸须媚。”

47、鹓扶君

楼镜心中腹诽:你不也是个逢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的。

詹三笑这番论调,换在了虎鸣山上,那绝对是众位长老嗤之以鼻, 要叫跪几天祠堂的, 楼镜曾因年轻气盛, 对固执的长老们多有反抗, 但这耳濡目染,潜移默化, 还是说道:“歪门邪道。”

“这是人情世故。”

“总得有底线。”楼镜一向实事求是,甚至因余惊秋轻慢,故意输她而动怒。她更重自身实力,多过那些花招。

“底线底线, 就莫要拉得太高了, 否则在这里, 你举步维艰。”然而, 詹三笑对此只是清浅地说两句,并不深谈, 她拿起一卷书来,翻了两页,轻描淡写转问道:“我看你先前过来,似乎是有事?”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赫连缺?”楼镜说起正事,板着脸道。

詹三笑忽然转了小半边身子, 正对着她。詹三笑坐着,楼镜站着,一矮一高。詹三笑手肘撑着扶手,身子往后微扬,抬着头, 眼睛重上到下将她打量一遍,似乎不认识她了一般。

“怎么了?”楼镜被她眼神瞅着,皱了皱眉。

詹三笑神情嫌弃,“燕子楼做着杀人的买卖,嘴是最严的,赫连缺,千年的老狐狸。你遇着他怎么问,开门见山:沈仲吟在哪?还是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以死相逼?你觉得你自己可能应付得了他,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楼镜总被说是能言快语,顶撞楼玄之时,不歇气的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往外蹦,如今遇着了詹三笑,也不知是不是龙窟里待了半年,没个人能说话,舌头笨了,还是这詹三笑能说会道,将她堵得死死的,还不了嘴,蔫了。

可知是这,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不过,你既然提了,正好,我也有件事与你说说。”

“什么?”

詹三笑抬了抬手示意,一位婢女躬身退了出去,片刻功夫,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位身量纤长……

楼镜一时间分不出来那人是男是女。

若说是男人,难有男人这般风姿绰约,腰若细柳,描一双春黛,秋水含情;若说是女人,纤细白皙的脖颈上一处凸起当是喉结无误,穿一袭牙白圆领袍,玉冠束发,男子装扮,前来往詹三笑一拜,唤道:“大小姐。”声若黄鹂,清亮婉转。

雌雄莫辨。

詹三笑向楼镜道:“你唤他花衫便好。”

花衫回头,向楼镜微笑,略略一施礼,温婉端庄,比楼镜还似个女人。楼镜向他点了点头。

楼镜不明白詹三笑的意图,目光又回到她身上,等待她的下文。詹三笑道:“从今日开始,你就不用再待在我身旁了,花衫会和你一道去许州杏花天,你便留在那里,听一位叫烟娘的管事差遣。”

“为什么又突然将我送走?”隔了半年之久,她终于能踏出这宅子,甚至到中原去,可第一想到的却是远离了这里,她要如何见赫连缺。

“为什么?”詹三笑微微挑眉,略带笑意,“嘴太笨,心太直,性太倔,眼力差,没见识。总结起来七个字,让你去长长脑子。好知道以后该怎么应付赫连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