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长恨歌 余惊秋月牙儿 2958 字 7个月前

属下将信呈给赫连缺,说道:“是三爷递来的消息。”

下,属下也看了。赫连缺说道:“楼彦越活越回去了,养虎为患的道理难道不知道,他不摆布别人,别人就来摆布他,如今尾大不掉,还闹出这档子事,被个小妮子算计。”

属下将信奉还,“楼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人?”

赫连缺将信凑到烛火前,信被烧灼出一个焦黑的圆洞,火焰从洞边迅速席卷,“叫老三把人丢到死人庄去。”

夜里森寒的风吹得人寒毛直竖。

属下一怔,“楼主要替楼彦收拾这烂摊子?”

“他是成是败,是荣是辱,与我有什么干系。我这是要等着兔子急了,来咬饵呢。就如你所说的,这是他们干元宗的家事,横竖叫他们自己解决去。”赫连缺冷笑道,“我正不知如何处置楼镜,老天吹来的这一阵东风好啊。”

属下眸子熠然一亮,说道:“楼主英明,把楼镜引去死人庄……”

“叫老三谨慎些,改头换面这是他的强项,扮作丘召翊的人,别露出破绽,事要做得干净。”

“是。”

这事成,除了楼镜这隐藏的威胁;若是不成,那这楼镜的本事属实是有些大了。死人庄,活人进去了,不被药夫子折磨死,也得被折腾得生不如死,而这死人庄是丘召翊的地方,药夫子也从来只听丘召翊一人的话,跟他赫连缺没半点关系,楼镜找得到找不到人,头一个恨的都是丘召翊,旧仇比不过新恨,到时候他就坐看楼镜和丘召翊算账。

赫连缺甩了甩手,一张信笺化作飞灰。

搅乱静潭,他身上是滴水不沾。

就在这日,楼镜和玉腰奴下过棋后,当天晚上,一匹快马入城,直奔风雨楼。

来人风尘仆仆,马蹄还没停稳,便风一样卷进大门,要见楼镜。

楼镜闻讯赶到书房,花衫踱来踱去,脸色极差,楼镜过来时,已经感到心绪不宁,见他这样情形,心里咯登一下,“出事了?”

“云瑶姑娘……”花衫开口利落,却又担忧地注视楼镜,话吐不出来。

楼镜脸上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声音大得吓人,“说!”

花衫将一个粗布包裹递给楼镜,“这是云瑶姑娘在李长弘那里偷来的。”

楼镜手脚都发僵,接过那包裹,打了开来,却是一封封信,她瞪着这些信,“她偷这些做什么?”

“云瑶姑娘说,这是李长弘手里捏着的楼彦的把柄,是楼彦当年设计,假传消息,使焦岚对宗门心灰意懒,越走越远,以至于造成当初不可挽回的局面,这些信,就是证据!”

“我的事还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掺和什么,她不是与我划清界限,她还去试探,还去偷这些做什么!”楼镜厉声喝道。

“鹓扶……”

当初从南冶派回来路上,她和寅九在客栈偶遇了曹柳山庄的人,面具被打落,在李长弘面前露了脸,她就料到李长弘回宗后,会编排自己,说自己入了邪/教。

果然回风雨楼后不久,云瑶就来信,问她缘由。曾经她在詹三笑的吩咐下,联系了云瑶,让她帮着监视宗内动静,做詹三笑内应,查出宗里的奸细,而后几年,屡经波折,先是詹三笑亡故,又是余惊秋失踪,她不想云瑶和狄喉再出岔子,情愿他们置身事外,于是将入了飞花盟,做了风雨楼楼主一事如实告诉了云瑶,为的就是让云瑶收手,不再与百戏门的人接触,若是云瑶做内应一日,危机就多一日。

云瑶收到信后,为着楼镜骗她,为着楼镜入了飞花盟,痛恨不已,回决裂信一封,再无通信往来。

楼镜对詹三笑不愿余惊秋掺和到这些恩怨中来的心情已是深有体会,望着那封决裂信心酸难言,却也从不后悔。

但她忘了,她离开太久,忘了,云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柔肠侠骨,便是这个师妹误入歧途,她也不会弃之不顾,她仍要为流散在外的师姐师妹讨一个公道的。

楼镜感到一阵头晕,往后踉跄一步,扶住了书架,“现下人呢……是死是活?”

“被人劫走了,详细经过,须得问文丑。”花衫是收到消息,先一步回来传话的。

楼镜快步走到屋外张望,黯淡苍穹下,夜雾氤氲。花衫在后道:“我们的人死伤惨重,只怕还要一炷香的功夫才到,这一时半刻也急不来,不如你先瞧瞧云瑶姑娘托付的那些信,看有什么蹊跷。”

楼镜虽静不下心来,但也知道愈急愈躁,愈容易坏事。她蹙着眉,深深吸气,眸子再睁开,比寒潭还凌冽。

她回到屋中,将信封摊在桌案上,花衫取了一盏灯过来,让这边光线更亮些。

楼镜拿着那些信端详,这些信可从字迹上分作两份,从信中言语来回,可知这是两人在通信。

楼镜理出最开始的一封信,字体根骨灵秀飘逸,可以辨认出出自女子之手:

楼哥,各路武林人士趁着孟兄和阳神女儿百日宴袭击,分明有备而来,阳神确有过错,但洗心革面,退出飞花盟,久不闻江湖中事,多少小人鱼目混珠,并非和阳神真正有怨,为利而已,确要逼死孟兄一家,此事你我绝不能袖手旁观,你务必劝说师傅他老人家出面,有他调停,可息干戈……

99、孤执

接下来就是一封回信:大嫂, 大哥尚在闭关之中,此事干系重大,师父已有耳闻, 我会尽量劝说他老人家。

楼镜已能知晓,这两封信, 一封出自焦岚之手, 一封出自楼彦之手。

不知是过了多久, 焦岚没有信再来, 倒是楼彦又送出一封信:大嫂, 你知道师父是最公正不过的,阳神虽然改过, 罪孽不会凭空消失,多少人命丧在她手中, 仇家要来寻仇,人之常情,孰是孰非, 实难定断,听师父言下之意,就是出面,也是请各门派来公断,以阳神身份,只怕最后也难逃一个死字,大嫂插手这场纷争, 一味维护阳神,伤及不少人的性命,宗内师兄弟间颇有微词,依小弟之言, 大嫂先回宗门,从长计议。

楼彦这话不知真假,楼镜认清了楼彦真面目,再难相信他,自然觉得满篇谎言,但那时焦岚看楼彦,是小叔,是师弟,是至亲之人,若连他都不信,还能去信谁。

从焦岚回信中,可见她并未怀疑:别人杀到我跟前来,难道我不还手,孟兄弟已经丧命在他们刀下,想他孟家累世行医,救死无数,阳神有过,孟家全家受诛,他们不愧心,遑论小人打着复仇的幌子,是谋求孟家金方灵药而来。孟家女儿失怙,仇人一路赶尽杀绝,我不能弃之不顾。还有一事,我已有身孕,让你大哥速速出关,万事需他主持。

楼镜看到这里,忽然想起余惊秋来,孟家两个女儿,一个詹三笑,一个余惊秋,出事之日起,家仆抱着余惊秋与阳神等人离散,不知主母去向,万般无奈之下,一路小心躲藏,去往干元宗。

余惊秋最终被楼玄之收养,这么大的事,再怎么隐藏,都必然会被当时的一宗之主吕克己知晓,余惊秋还在干元宗里,就说明吕克己默认了这件事,这位师祖并非公正到不近人情,他是怜悯孟家的,不说阳神如何,若是焦岚带着人回归宗门,至少两个孩子都能得他庇护。

但是楼彦信中措辞,分毫之差,竟完全是另一个冷冽气氛,好似吕克己毫不容情,要严惩这飞花盟旧党一般。

楼彦再回信,字迹已经不同,从信中内容来看,竟是楼玄之所写:岚妹,孟兄一事我已知晓,二弟说你有了身孕,已有几月?这孩子来得也太是时候,我听闻毕方鸟沈仲吟也与你们一道?此人狡诈多变,暴虐无常,是飞花盟之人,实在不宜同行,免招非议。二弟会继续劝谏师父,你在何地,你一人在外难以应付,我来寻你。

这信粗略看来似无问题,但若有心,那‘已有几月’和‘这孩子来得也太是时候’便格外刺眼,可说是心疼焦岚,在外奔波,还添了负累,也可说是怀疑,焦岚这孩子怀得太凑巧,太不是时候,更何况这话后面,紧接着就是问沈仲吟的事。

楼镜不知焦岚看到这封信是何反应,但她看到这些话,心底一凉,在外受尽苦楚,却还要忍受枕边人的怀疑,若是换做她,心里只怕已经憋了一口怨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