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长恨歌 余惊秋月牙儿 2694 字 7个月前

“赫连楼主神通广大,想必知道我原先的身份,自然也是知道我在找谁。”

赫连缺见她直言,也不装糊涂,半举着酒杯,面色为难,“我虽是楼主,但燕子楼里,我与沈老弟可谓是平起平坐,他的来去,无人能管束。”

“小神仙说,赫连楼主能与他联络。”

“原先确实如此,只是几年前他重伤闭关,联络便切断了,至今连我也不知他在何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他,若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楼主,只是不知,楼主找他,所谓何事?”

“报杀父之仇。”

楼镜目光冷硬,毫不闪避,直直对上赫连缺的视线。

两人目光相碰,气氛陡然沉冷下去,沉默半晌,直到楼下喧嚣,打断了二人。

楼镜起了身,视野开阔起来,瞧见原是街上有恶霸街上打马而过,撞倒行人无数,马上的人手上拉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扣着伤痕累累,跟着马匹亦步亦趋的人,马上的人瞧着那些溜着的人狼狈的踉跄模样,恣意大笑。

楼镜神情冷淡,说道:“此事,就麻烦赫连楼主了。”

赫连缺似笑非笑,应道:“本座,尽力而为。”

两人立在栏杆边看楼下闹剧,马匹冲过,街道上的人大多远远躲开去,偏前面有个人,却浑似没看见般,直直走过来,那马匹吃惊,却不敢踏过去,骤然停下,将马上的人颠簸了一下。

马上的人恼怒不堪,一鞭子抽过来,“不长眼的东西,敢拦爷的路。”

鞭子从那人身旁掠了过去,那人浑若未见,直往前走。

马上的人一使眼色,一旁的手下便下了马来,“惊了我们公子的马,还想就这么走了。”

手下一推搡,那人头上麻布兜帽落下来,头发散乱下来,露出那人的脸来,马上的公子哥目光一亮,说道:“惊了爷的马,得赔,把她也拷了,带走!”

手下伶俐,动作迅速,拿出一副镣铐来,上前就将人扣住了。

这一切落在楼上两人眼中,赫连缺眼中光芒闪过,觑起了眸子。楼下这人,脸色苍白,难掩清绝。

可这并非是让他意动的缘由,他之所以心头一震,盖因此人与小神仙容貌神态,竟有六七分相似。

若将此人捉回,日后必然是控制韶衍最有效的一枚棋子。

赫连缺看得见,楼镜岂会瞧不见,只瞧一眼,楼镜便浑身一震,往前踏了一步,又忽地顿珠,□了一眼赫连缺,瞥到他脸上神色,对他心中盘算也就猜到了七八。

当机立断,楼镜手中酒杯一掷,风声虎虎,飞射而出,打在那手下胸膛正中,酒杯破碎四溅,利片将手下皮肤划出血来,那手下亦是被杯中猛烈的力道震得撞在路摊上。

那公子大惊,厉喝,“什么人!”

赫连缺见她出手,脸色微变,却迟了一步。

楼镜飞身下楼,将锁链握在自己手中,背着旭日,逆着光芒,投下一片阴凉的影子。

“好久不见呐。”

“师姐”

60、无可奈何

“不识好歹的东西, 敢伤爷的人!”马上那公子哥勃然大怒,扬起马鞭便往楼镜身上抽来。

楼镜快他一步,手在腰上一拨, 倏忽之间, 她手上已握住一道银光, 侧转了身, 动作奔雷掣电,往马首刺到。

短剑入肉。骏马哀鸣一声, 瘫倒在地,将那公子哥也摔下了马,温热的血飞溅,弄脏了楼镜衣衫, 也洒了那公子哥满头满脸。那公子哥一抹脸上热血, 恼羞成怒, 正待发作, 一抬头瞥见楼镜睨来,那张阴冷白皙的面庞上几滴殷虹的马血落下来, 阴鸷的目光自上而下俯视他,他心胆一颤,腿肚子莫名发软。

“滚!”楼镜语气森然,吐出这一字。

这公子哥虽是人多势众,可一时间被楼镜气势所骇, 没晃过神来,软软地放了句狠话,“你,你给爷等着。”领着一众手下,从来路狼狈离开了。

楼镜指背揩拭着流到嘴角的血迹, 目光落在余惊秋身上,已有四年了,四年好长啊,竟似过了大半生。

余惊秋抬起了头来,怔然望着她。余惊秋一身靛青的粗布衣裳,风尘仆仆,人高了些,消瘦得很,当年温文明秀,意气风发,如今眉眼间死寂沉郁,最大的变化莫过于那双眼睛,再无一丝神采。

楼镜只觉得陌生如斯,恍惚间感慨,“昔年虎鸣山上一别,已有四年了罢,师姐。”

赫连缺也飞身下来,走至跟前,假意来问,“楼主,这位是……”

楼镜将锁链往自己身边牵了牵,踏着步子,微妙地隔在两人中间,不冷不热道:“赫连楼主有所不知,这是我原来师门的师姐。”

“难道是干元宗?”赫连缺故作讶异,目光掠向余惊秋,越瞧,越觉得像詹三笑,不止是容貌上的类似,更是神态上的酷似,他语气轻飘飘的,“也不知干元宗门徒为何沦落至此。楼主莫不是还念着师门旧情,打算帮扶一把?”

楼镜心里冷哼一声,如今飞花盟和中原武林交手,干元宗打的头阵,她此刻若是表现的热络些,与干元宗藕断丝连,留人话柄,不知赫连缺要怎么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楼镜虽只与赫连缺见过两面,也瞧出了这是只老狐狸。

“赫连楼主有所不知,我与我这师姐,自幼不睦,但我爹偏心,处处向着她,若有争端,十之八九为着她,最终必是我受处罚,我早已看不惯她。我爹一死,我被下狱,受尽折辱逼供,宗门之人却将她高高捧起。昔日我逃出黑牢,成丧家之犬,众叛亲离,她持剑拦我生路……”

余惊秋空洞的目光凝望着楼镜,脸上神情逐渐起了变化。余惊秋险些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眼前这女人明艳冷厉,气势斐然,墨发轻挽,一身天青春衫,不见当年那个浮躁轻狂的少女半分影子,只眉眼间隐约露出年少时傲态。她疑惑道:“镜儿……”

声音轻微,话未言尽。楼镜忽然抬起她的下巴,指间按在下颚侧边,将余下的话扼住了,她玩味笑道:“风水轮流转呐,今日叫她犯在我的手上,我自然不该轻易放过她。”

楼镜侧目斜乜向赫连缺,说道:“赫连楼主,你说是不是。”

赫连缺眼睑细微地一抽动,不正面回答,幽幽反问,“楼主不觉得她像谁么?”

楼镜知他会有此一问,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是两个容貌体态完全一般的,也是有的。不瞒你说,早些年我这师姐比今日可要康健许多,若是当年见她,你就不会觉得像了。”她细想一想,实际当年的余惊秋便与詹三笑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她之所以会觉得詹三笑似曾相识,或许是因为余惊秋的缘故,只彼时余惊秋五官尚未完全长开,而为虎鸣山温厚山水细养,余惊秋周身气质与詹三笑是完全两样,若两人站在一处,或许能发觉两人相似,若是分开了看,便难以意识到这一点,只能感到面貌熟悉。

今时今日,不知余惊秋有怎样的境遇,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余惊秋五官越成熟,越与詹三笑相似,而羸弱之态与这寂寥凄怆,更是如出一辙,两相叠加,乍看之下,便感到此人神似詹三笑。

楼镜道:“赫连楼主,今日的饭不便吃了,我还得与我这师姐好好的叙叙旧,改日由我做东,请赫连楼主赏脸。”

赫连缺面色微青,他虽心痒难耐,想要将这枚棋子握在手中,但若此刻翻脸,能不能将人弄到手上另说,要是叫丘召翊耳目得到消息,只怕要被他横插一手。

“请。”赫连缺皮笑肉不笑,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