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低垂眼眸,随意瞥到对面的女子,一张清冷俏丽的容颜,虽未施脂黛,却胜在眉眼灵动,皮肤白皙,宛如天然玉琢的陶瓷娃娃。

沈渊屏住呼吸,愣了愣神,似乎想到什么,皱眉厉声道:“为何不戴面纱?”

从开始到现在似乎从未见她戴过面纱,

难道她竟不怕死,

苏时雨虽被沈渊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镇定自若道:“无事,我们朝云山的弟子自小就服用过师尊炼制的秘药,这个秘药,可防百病不侵,所以若不出意外,我们朝云山弟子都能无病无灾的过完此生。”

他面色苍白,暗自松了一口气,缓缓道:“也是,朝云山能人辈出,岂会怕一个小小的瘟疫,是我多言了,还请姑娘见谅,”

“殿下严重了,殿下不知我朝云山之事,何来见谅,”

苏时雨实在难以猜测沈渊的脾气,一会阴一会晴,性格如此反复无常,真是不好相与。

但他刚才的怒吼,明显是在关心她,在云梦镇时,他不是一直想把她除之而后快,为何又如此关心她,此事苏时雨想不清楚,便也没有去深想。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二人相互交换了彼此的信物,苏时雨握住油腻的树杈,拿手扯了一块鸡腿,递给沈渊,

“这药极苦,先吃个鸡腿改善味蕾,”

沈渊接过,动作斯文吃着,但脱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剩个骨架子,吃完后,他拿叶子包成凹面,缓缓朝药汤了舀,然后一口接着一口,似喝鸡汤一般。

苏时雨指腹轻掩口鼻,从煎药时边知此药味极冲,她一直强忍着呕吐,本以为沈渊会皱眉嫌弃,谁知他竟是个吃得苦的人。

“我不敢保证此药能药到病除,但不至于让你轻易丢了命去,这药需喝上五日,才能见效,这样吧,我们待在这里五日,等你的身体恢复一些,我再去寻师尊救你,怎么样?”

“你师父不是闭关了吗?”

“那只是她躲我的说辞,此时瘟疫横行,天下大乱,师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或许五日后,他们已经来到京都了。”

沈渊放下叶盏,垂着眸不说话,

苏时雨见他不语,也慵懒起来,接着头枕着手,平躺在铺满稻草的地上,这山洞似乎不久前有人来过,所以留下了取暖的稻草,沈渊识趣的把位置让给她,自己则蜷缩在阴森的角落里。

特别是天明的时候,柴火快熄灭的时候,天色最微凉,苏时雨睡觉很浅,一直都察觉到沈渊辗转反侧的窸窣声,

她忽然眯着眼,艰难的起身,去寻柴火,复添上去,灼热的火光顿时充斥在整个山洞,温暖明亮,

苏时雨打了个哈欠,又平躺下去,缓缓闭上眼睛。

等她醒来的时候,沈渊已经从外面采回了些野果,和挖了一些青色的野菜,外加一只身手矫健的野兔,只见它的身子纯白无瑕,摸起来软绵绵的,顶着一双红色的眼珠迷离的看着她。

沈渊是活捉的它,所以兔子的身上没有伤口。

苏时雨鬼使神差的把白兔抱在怀里,摸着它温顺的毛发,忽然心头一软,缓缓道:“沈渊,今日我们不吃它了,”

她这几日都是直呼沈渊的名讳,但沈渊并未责怪,反倒是越喊他越神清气爽,

闻言,沈渊心中并没有不快,只是淡淡道:“若是舍不得吃这兔子,我再给你打只山鸡来,今晚总不能让你陪我吃这些野菜。”

苏时雨摇了摇头:“不用,今晚我们便要离开这里了,何况你的身体,也是勉强支撑着,不用再费力气了,要好好休养才是……”

说到离开,二人皆露出微妙的神色,这五日的朝夕相处,他们逐渐开始打开自我,不再拘束于世俗的身份,这一朝提到离开的字眼,恍惚又回到过去疏离的日子。

晚上,夜黑风高之际,二人悄无声息步行走出这个地界,待看到一家客栈后,要了两间上房,他们才稍作休息,

苏时雨累得筋骨疲劳,她让店小二烧了热水送到屋里来,她被沈渊拉走匆忙,金银细软皆在月然身上,幸好沈渊的荷包里藏着亮片金叶子,不然他们就只能继续露宿荒野了。

沈渊一路来,都是戴着黑布,起先客栈老板认为他得了传染病,不让他们进屋,幸好沈渊从怀里掏出了将军令牌,这才老实谄媚的替他们安排了上房,且不收银子,但沈渊为人大气,自然是给足了银两。

店小二来叩门送水时,语气格外的小心翼翼,但言语之间尽是谄媚,

“姑娘真是好福气,那位将军俊朗非凡,恐怕就是姑娘的未婚夫吧,你们二人一看便是天作之合,般配的很啊!”

苏时雨摸了摸水温,见他误会,淡淡解释道:“他不是我未婚夫,这水温刚好,你出去吧,”

大多女子都喜欢俊俏郎君,可眼前的姑娘似乎并不喜欢隔壁的男子,不知为何,反倒是十分抗拒,

店小二从未见过如此清醒理智的姑娘,不由得多看几眼,心里暗自腹诽,这郎才女貌,还挺般配的,可惜,可惜……

苏时雨并未在意他人的眼光,只是低垂着眼眸,反复用手抚摸着温暖的水意,心中一时感慨,这般平静的时刻,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第四十五章 窥见

水的温度暖烘烘的,让苏时雨晕乎乎的,感觉不太真切,她半倚在桶内,露出白皙晶莹的肌肤,细腻光滑。

不一会,她竟觉得浑身软趴趴的,竟直接睡了过去,灯沈渊来敲门时,始终不加里面回应,沈渊慌了神,立马把门推开,口里喊道:“苏二姑娘……”

脚步快速在房中行走,余光微瞥到浴桶未着寸缕的苏时雨,他心下一紧,不自然的别过脸去,那时苏时雨悠悠转醒,看见偏着头立着的高大身躯,苏时雨桃腮渐红,怒嗔道:“沈渊,你为何在这,快出去,”

沈渊见她生气,也不敢去看她,只得憋着话,脸色无措的退了出去,复关上了门,

没想到一出来就与月然碰了个正着,虽然沈渊蒙了块黑布,但月然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急忙问道:“姑娘在哪?”

自被围攻后,月然及一众暗卫退到了外城,与沈渊二人失了联系,回去寻了两天未果,复又返回这入京必经的客栈歇脚,等待他们,

“在里面,”

沈渊半张脸遮住,看不出情绪,

月然闻言欣喜,欲推开门去,沈渊见状拦住了他,却未说话,

月然不解:“为何拦我?”

沈渊不自然道:“她在沐浴,”

月然立马想到沈渊刚从里间出来,心头复杂无比,快速抽出手中的剑,直指沈渊的心脏,怒不可遏道:“沈渊,你竟敢……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