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怪?”谢字危说:“我的母妃是如何死的?”

苍老的脸庞在隐隐抽动,太上皇攥紧的拳头瞬间松开,呼吸沉重了几分,喉结滚动了几下,酝酿了半天的措词。

他总不能告诉谢字危,他的母妃是被他的父王杀死的。

看太上皇久久没回应,谢字危冷哧了一声:“当年乾朝战败,成为战败国,本应前往商朝为质子的是我的父皇,可他自私自利,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便将主意打到了还未出世的我身上,给我母妃偷偷送了两碗催产药,致我母妃提前一个月临盆,她的难产不是因为我不祥而造成,她大出血而死是因为那两碗催产药,你们为了把我名正言顺的送去商国交差,就往我头上按了一个不祥之名,当时皇祖父心里在想什么?”

谢字危双眸平静的看着太上皇。

太上皇却从谢字危的眼中看到了滔天恨意……

第103章 大结局

他当时……

想的是,若能拿一个刚出世的婴儿交差,保下太子,那自然是好的。

在把刚出世的婴儿送往商朝时,他为了商国接受谢字危为质,还特意封谢字危为太孙,增派了许多宝贝一同送去。

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位远去商朝为质的太孙,可以活着回来。

直到现在……

质子长大成人,跪在他面前,质问他过往之事,太上皇竟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对谢字危,而谢字危也从不曾奢望太上皇能对自己多一点点愧疚之心。

“一个婴儿罢了,若能用婴儿换回乾朝的暂时安宁,百姓的安康,于乾朝而言,值了。”谢字危说出了太上皇与大臣们当时的心理。

太上皇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别开脸,不敢再去看谢字危那双凌厉的眸子。

谢字危的话并未说完:“是你让我学会争一争的,如今我不过是争了一争,你又不高兴,这乾朝的江山,有一大半是靠我维系,才能等到济阳王雄才出世,扫荡外敌,到如今太平安稳,难道我没有资格坐在这把龙椅上?还是皇祖父真要让一个自私自利,心肠歹毒,杀害发妻的人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他配吗?”

说到最后,谢字危歇斯底里地低吼。

咄咄逼人的架势,令太上皇哑口无言。

他重新回头看了看谢字危,苍老的眼眶里泛着一抹泪光:“所以你就要杀了你的亲生父亲。”

“我的亲生父亲是雍王。”谢字危语气强硬的说:“十年前,他废了雍王一只手,迫使得雍王不得不远走九洲府,四处游荡,以保全我与谢放,你是看不见雍王右手致残,无法再拿剑提笔,还是看见了当作没看见,任由他四处欺凌自己的兄弟?”

当时的雍王才华横溢,又是袁首辅的得意门生,就因为收养了他谢字危,被马踩伤了手,从此右手无法再提笔练剑。

雍王明知是当时的太子所为,却从未怪过谢字危,反而主动退出了朝廷,做了个闲散王爷,不再过问政事,雍王府这才安稳了十年。

太上皇连吸了几口凉气:“你……还知道些什么?”

谢字危冷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就是没有一件事,是真正于我有益。”

谢字危深深的看着太上皇的双眼:“江山是用我十二年的血泪换回,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凌驾它,珍视它,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国破无家的感受。”

最后一句话,好像高悬于梁上的大钟,在太上皇耳边敲响,震的他心肝剧颤。

谢字危已言尽如此,窦心月上前把他扶起,两人依偎相扶走出西乾宫。

太上皇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泪不禁落下。

不知是在为自己而哭,还是在哭他死去的皇儿,又或是在哭那昏迷不醒的新帝。

这一夜,太上皇哭的跟孩子一样,直到天亮,苏静德带着圣旨走入乾承殿。

宣道:“襄王与楼相勾结淮州官员,贪污赈灾款,被新皇查出罪证,襄王为自保,行凶杀害新皇,后又畏罪潜逃,于昨夜趁暴雨逃入西乾宫刺杀太上皇,被禁军当场伏击,现尸身挂于宫门示众,以作警示。”

圣旨宣完,谢字危下令彻查整个淮州。

沈华年知道瞒不过去,为了争取减轻罪刑,供出了淮州贪污案的官员,以及九洲府内的其余蛇头。

此案震惊乾朝上下。

而荣国公当逃兵一案,也有了眉目。

养在荣国公府的十二名退役兵,包括荣国公皆是西关一战的逃兵。

谢字危下令,褫夺荣国公封号,斩逃兵,即刻行刑。

三个月后,新帝死,谢字危顺应继承,登上皇位。

同日,封窦心月为皇后,受封大典上,窦心月晕倒,被诊出怀有两个月身孕。

……

孕五个月,胎象平稳,窦心月陪伴谢字危前往万华寺为先皇点长明灯。

宫辇车驾陆陆续续走过街道,行人纷纷礼让跪拜。

就连囚车也停在了一侧。

看押刑犯的士兵也都跪下迎送帝后。

而囚车里的沈华年,满脸沧桑。

他提供了许多线索,协助大理寺办案,这才免于受斩,但被贬去岭南流放地,此生不得再入九洲府。

囚车外的士兵喝道:“还不快跪下给帝后行礼。”

沈华年缓缓挪动满身伤痕的躯体,跪在囚车。

宫辇刚好从囚车前驶过,沈华年下意识抬眸,恰好看到坐在宫辇里,依偎在新帝怀中的窦心月,此时她雍容华贵,肚子微微隆起,唇角噙着笑意,是他曾经拥有过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