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1 / 1)

一手握着人脖颈,周然就?着从?建筑体里斜伸出?的钢筋调转方向,带着手上?人迅速下坠。

巨坑深不见底,再往下是黑沉一片,他丝毫不减速,防护服被风吹得不断鼓动,发出?声响。

造梦者?没那么好受。脖颈上?的力道收紧,他呼吸近乎暂停,迎面全是夹杂着烟尘和碎冰的空气,眼皮被吹得掀起?,眼球划出?道道血丝,喉咙干涩发燥,又冰凉一片。

在这种时候,他才切身体会到之前?的挑战者?面对这个人的时候的无力和绝望感?。

挣脱不了,逃离不掉,无论?去?到哪都是让人发颤的一片白?。

他的领域完全被人覆盖了。

在距离地?底只有几秒不到的时间的时候,周然这才略微抬手,一手握住了迅速从?地?面冒出?的冰棱,及时止住下落的动作。

“……”

造梦者?被带着停下的时候,瞳孔距离地?面上?冒出?的钉子尖端只有一厘米不到。

距离太近,近到尖端在眼睛里成像都是模糊的一团。只要再往前?一点,哪怕只是半秒不到的时间,他的眼睛就?会被整个刺穿。

只一瞬间,他瞳孔放大到近乎涣散,手脚脱力,软软垂下。

周然平稳落地?,把人往前?扔在地?上?,拍拍手往墙上?一靠。

其他所有还存活的人都在上?面的还有小部分地?方健在的楼层,底下这块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随手擦去?飞溅到身上?的血水,他垂下眼,单刀直入问:“总部在哪?”

造梦者?躺在地?上?,像昏过去?了一样,不应声也不动弹,只有胸腔还在起?伏,表示还没断气。

周然也知道人没断气也没昏过去?,这方面的分寸他从?来不会把握错。

“我……”

漫长的安静后,倒在地?上?的人终于开口,边说边一只手撑着略微抬起?身体。

结果身体刚抬起?,露出的腔道瞬间喷出灰绿腐蚀性液体,直直对向靠在墙上?的人。简单侧头躲过,冰霜封住人腔道,周然依旧问:“总部在哪?”

有蜘蛛的体型,又能喷这种恶心东西,手术还是个多物种融合的大手术。

“来不及了,实验已经成功了。”

撑在地?面上?,造梦者?喘了口气,说:“人不可能和时间对抗,就?算找到总部,你们也永远赢不了他。”

冰面从?脚下蔓延开,周然一步一步走向躺在地?上?的人或者?应该称之为物,最终在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然后半蹲下,伸手抬起?对方下颔,说:“我问总部在哪。”

和温度一样天然发冷的声音,语气平稳,不带什么情绪。

造梦者?没有回?答。下颔被人捏住,他只能稍稍转过瞳孔,看向附近的白?场依稀可见观看台和碎玻璃的残骸,以及附近不远的被水泥块掩埋的办公?室玻璃瓶。血迹在的地?方已经被其他东西埋住,再看不到。

视线收回?,他看向蹲在身前?的人。

平静,稳定,像是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绝对的理智,不会被情绪左右,比如现在。

安静了会儿,他定定地?看着窥不到一丝光亮的防护面罩,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出?声说:“你一直在后悔,后悔那天没有早一点去?办公?室,或者?早该在之前?就?带那两个人出?去?。”

这份后悔最初并没有,或者?说很?浅淡。对一个见惯了死亡,没有接触过温暖的人来说,在当时并不具备后悔的先决条件。所以他之前?在办公?室看的时候,小孩扛起?尸体的时候并不显得愤怒,也没有悲伤,执意带人出?去?确实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只有在见识到真?正的生活,才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的温暖到底有多珍贵。当一个人成了真?正的“人”,这份后悔会随着时间越放越大。

他这样想不是没有依据。

他知道监察处有专门的对他这种人准备的能够探寻脑子里的记忆的能力者?,只要把他带回?去?搜一下脑子,就?能知道总部在的地?方。

但现在这个人在这种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耐着性子问他,只能是出?于个人的需要。

总部里和这个人个人相关的只有那个研究员和老板。现在这很?显然是冲着老板去?的。

“可能你不知道,我融合的蜘蛛是噩梦蜘蛛。”

噩梦蜘蛛,一种低等级的异能物,高阶的能力者?一只手都能碾死,在知道其是什么之前?就?已经消灭,所以很?少有高阶的能力者?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特点是灵活的身体,以及给人施加以噩梦。

造梦者?嘴角扬起?,另一只发软的手也撑起?,将血液抹过唇瓣,抬眼说:“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永远都忘不了所有记忆,你的梦里全都会是悔恨和今天的血。”

空气里隐隐波动,像是有什么出?现又消失。

话说完的瞬间,借着抹血的手的遮挡,他嘴猛地?一合,牙齿压上?藏在牙一侧的东西。

“……”

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捏着人下颔的手略微一使劲,周然在他话说完的时候就?一手撑着防护面罩一侧,轻松卸了人下巴,再一个手刀把人砍昏。

算了。总部的地?方总能知道。

因为在后勤部打杂,经常写报告的社畜周知道什么是噩梦蜘蛛,早在之前?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了。还以为人在这种时候能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噩梦,他有些好奇,特意没打断,没想到就?等来这么句话,有些失望。

像幼稚园小孩能说出?的话,没看出?来这个人还怪有童心。

安静里,雪和落下的尘雾混合,缓慢落地?。

白?色雪花落在倒在地?上?的造梦者?闭上?的眼皮,缓慢融化。

眼睛闭上?,残破墙壁,砖石,破碎桌椅木柜,压瘪的金属仪器,看不清原样的水晶吊灯,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成碎片,一片片破碎开。

纷扬的碎片盘绕在巨大的冰冷空洞,像蝴蝶鳞粉一样出?现又消失。

最顶层之上?,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住了扛着冰冷尸体的小孩的手,又转瞬化成碎片,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早上?升起?的金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