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抬步上来时,听到的正是这句。
二婶约他?,说是有重要的事,关于沈廷屹的,一定要请他?帮忙,他?让助理安排出时间,才到这里。
没想到二婶是约了喻梨。
因为喻梨这句话,沈砚脚步被迫停止,身体静止宛如一座雕塑。
隔了一座屏风的距离,影影绰绰,能看见里面?说话的喻梨端正的小身板,她口吻那?样坦然平静,声线清晰,以至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进沈砚耳朵里。
“我懒得跟你兜圈子,听你这套孩子气的东西。喻梨,事业你可?以放弃,你爸爸你总不能不管吧。”沈二太太见她冥顽不灵,拿出杀手锏。
喻梨闻言,瞳孔微微一缩。
沈二太太也不跟她废话:“说起来你爸爸也是我们?老朋友,看他?现在的下场,真的挺可?惜的,听说最近有申请减刑,你觉得这种时候,如果有人稍微递点他?更多?的犯罪材料,你爸爸还有减刑的机会吗?”
喻梨白皙的脸颊,因为过分愤怒,微微抽动,忍不住从座椅上站起来,眼睛已?经红了:“慧阿姨,我是我,我爸爸是我爸爸,请您不要把?我的事牵扯到我爸爸身上。”
沈二太太色力?荏苒:“我只有廷屹一个儿子,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就算没有我,还有阿砚,没有人能接受你跟廷屹的事,这次我可?以原谅你年纪轻,不跟你计较,我也不想跟你搞拖来拖去?那?套,现在、立刻、马上跟廷屹发信息分手。”
喻梨咬了一下唇,没有动,她脑子急速运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爸爸更多?的犯罪证据,您是指?”
“你应该回去?问过你妈了吧,他?当初为了海外那?笔资产,绑架阿砚,阿砚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是最好的证人。你说呢,阿砚。”说到这里,沈二太太转头,望向屏幕后站立的沈砚。
喻梨在强烈的震惊中,顺着她目光望过去?,沈砚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那?里,悄无声息,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
然后,沈砚从屏风后走出,目光平稳,气质冷冽。
沈二太太也知道将侄子牵扯进来,是一种极为唐突的行为,但?喻梨这个小丫头片子太沉得住气,生意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居然都按兵不动,她实在拿不出更有把?握的牌,只好委屈一下沈砚。
但?,喻梨此刻见到沈砚,结合沈二太太的言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出尔反尔,说一套做一套,威胁她与沈廷屹分手。
在沈砚冷峻压抑的气场下,沈二太太刚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对于成年后掌握沈家大半生意的家主,她不是不觑的,然而放在茶座上的手机强烈震动。
于此同时,沈砚的私人手机也响铃。
两?人都皱眉接起电话。
目光在空气中对视片刻,听到电话内容的沈二太太一下子仿佛突然被人抽空了力?气,脸色惨白得差点站不稳。
沈砚大步过去?,一把?搀扶住她。
第38章 第 38 章 看见他的第一眼有些惊讶……
喻梨后来回忆那天。
脑子里都是碎片式的断断续续的记忆, 剩余的全是空白。
上一秒,她还?沉浸在喻爸爸绑架沈砚的震惊中,下一妙, 沈砚安抚几欲晕倒,简直失去所有血色的沈二太太, 几个保镖被叫上来。
沈砚在匆忙中回头看她一眼, 那无声的一眼,让喻梨心惊肉跳,仿佛预感到发生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追上去。
不记得是怎么拦住沈砚,质问他到底发生什么、
沈砚回答的什么她都已经忘记。
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跑到沈廷屹所在的医院, 听?一场荒谬的医闹。
那个被沈廷屹极力挽救的小女孩的父亲,今天下午, 拿刀威胁儿童科室。
一定是自己女儿的名额被人顶替,一定因?为自己无权无势,才会被人走后门抢走本来要捐献给女儿的肝脏,他只有一个这么一个女儿,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果女儿换不了肝, 就只能等死,我女儿要是死了, 你们医院这些丧尽天良欺负我们的医生和护士都该死!
谁都没想到那个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且可怜兮兮的民工会突然从破烂的包包里掏出管制刀具,那是一把?长度厘米左右的刀具, 架在了被他随意从走廊上拉来的一个柔弱的女护士脖子上,现场当时?就一片混乱, 有人吓得当场逃窜,被绑架的女护士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沈廷屹作为跟对方打?交道最多?的主?治医生, 挺身而出跟孩子爸爸谈判。
原本,谈判的过程还?算顺利,沈廷屹态度温和,目光陈恳,是那样容易让人卸下心房。孩子爸爸已经渐渐放开手里的女护士,忽然出现的警察吓到他,他神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一下子明白自己也许被骗,忽然疯一样朝女护士挥舞手中长刀,沈廷屹为了安抚他,距离他最近,那一刀重重地划在他脖颈大?动脉。
走廊监控器,沈廷屹雪白的衣袍上瞬间被鲜血染红,警察开枪,现场枪声跟尖叫声不断。
但沈廷屹倒下去后再也没有起来……
他再也没有起来过……
喻梨不知道赵雨浓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坚持要去看沈廷屹一眼,被赵雨浓悲伤地拽住,沈家来了很多?人,整个医院都是一种沉重的默哀声,喻梨在那种静默里,仿佛失去某种听?觉,周遭在商演一场无声且沉闷的默剧,她非常固执得想去看一眼,看一眼太平间里的沈廷屹,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故事,像某种荒诞的恶作剧,或者愚人节整人的节目,但保镖太多?了,那么多?的人挡在她面前,赵雨浓泪流满面拽住她,她在某种极端情绪下晕倒……
醒来时?,夜色漆黑。
赵雨浓趴在喻梨病床上睡觉,喻梨看了一眼病房环境,和自己手上的输液针,脑子非常空,隐约觉得像是忘记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她没惊动赵雨浓,而是摘下输液针,从病床上跳下去。
赵雨浓后知后觉醒来,看见病床上空空荡荡,吓一跳,立刻追出去,喻梨有些茫然地站在医院病房的走廊,仿佛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喻梨,你去哪儿?”赵雨浓担心问她。
喻梨回头,有些茫然地看一眼赵雨浓,眨了一下眼睛说:“赵雨浓,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见沈廷屹流了好多?血,我想去找他,他一个人,会不会很害怕?可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他回家了吗,他住哪儿,在我家楼上?我家在哪儿……”说着说着,喻梨开始自言自语,脸色苍白幽静,又十分懵懂,宛如?刚出生的孩童。
赵雨浓眼眶倏得就红了,但仿佛不敢惊动她,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哄她:“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休息一下好不好?你看你手都流血了,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嗯?”
喻梨的手背,因?为她粗暴的摘掉输液针,流了好多?血,赵雨浓找来护士,帮她处理?。
喻梨有些懵地乖乖让护士帮忙,赵雨浓哄孩子一样安抚她,帮她掖被子,告诉她:“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喻梨,你一直很勇敢的。”
喻梨听?话的乖乖闭上眼睛,在赵雨浓的安抚下睡觉,她想再梦见赵沈廷屹,他明明流了那么多?血,还?笑着夸她做的三明治好吃,她本来想跟他说,她可以给他做一辈子,只要他喜欢,但是还?没说完,他就走了。
她得跟他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