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师傅学了一段时间,我记得你最喜欢芝士的口?味。”沈砚目光落在她脸上,温和平静。
喻梨垂下长睫,已经走到他对面,想了想还是说:“不用刻意做这些,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谈清楚。”
沈砚没接话,只是偏头望向角落里那堆礼物,镇定又恍惚的:“怎么不拆?”
大约他冷静的表情?下实在带着某种痛苦,喻梨发现自己很难开口?说一些绝情?的话。
“你17岁许愿说想看极光,18岁的心愿大概是希望喻晟能放出?来,我没办法?做到,19岁在国外,因为胡乱花钱,过得很潦倒,大概需要很多钱,20岁开始在酒吧打工,生日愿望是希望沈砚能回心转意,21岁开始做一些代购,跟着陆哲混,希望能赚很多钱,22岁生日那晚给我打电话,喝醉了,问?我还记不得你,很想我,说你已经长大,改掉一些坏脾气,让我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狠,23岁回国,跟陆哲合开一家公司,很累,经常被人刁难,在机场碰到过我两次,你都避开,24岁生意做得好?了一点儿,有空谈恋爱,跟姜北混在一起,我送蒋静姝回家,你跟他卿卿我我,当着我面的腻歪,25岁你分手,廷屹跑来跟我说,你们在一起……”沈砚说到这里,说不下去。
喻梨全程静静听着,脸色很淡。
沈砚目光凝在她脸上,一瞬不瞬:“礼物是每年挑的,每年一到某个?时间,我心情?会?固定变得糟糕,因为老是有个?声音在我耳边撒娇提醒‘沈砚,我生日快到了,今年我有个?愿望’,印象太深刻,无法?抹去和忘掉。”
喻梨忽然有点难过,但也?只是一点点。
她想了想,平和说:“那就改成?记星星的生日吧。你也?说了,已经很多年了,我今年已经29岁,沈砚,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沈砚走近她,桃花眼目光深邃,一直一错不错落在她脸上,她刚放完睡着的星星出?来,大概是刘海被星星抓下来一小撮,拂在颊边,沈砚抬手,很想帮她捋好?。
被喻梨避开,她稍微退后?一步,跟他对视:“今天?星星很开心,我说过接受你跟我一起抚养星星,但也?只是这些,没有别的,所?以,很多多余的事情?你不用做。沈砚,我想跟你谈的就是这个?。”
“那你呢,一点开心的心情?都没有吗?”沈砚觑她神?色,灯光下,目光很深也?很亮。
“我在学着自在一点,如果像今天?这样,频率不那么高,比如一年几次,毕竟你也?很忙,也?不用想着怎样讨好?我,我想我会?更自在许多。”喻梨回答得很陈恳。
沈砚闭了一下眼睛,想了想,有些自欺欺人的模样,微微笑?了一下:“很好?,至少你有在尝试接纳我。”
喻梨怕他误会?,立刻澄清道:“我的意思是…….”
被沈砚很快打断:“你指的多余的事,是我自己想做,因为除此之?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喻梨,你很擅长把我的自尊放在地上踩,也?知道怎么说更能刺痛我,但你至少不能阻止我做一些我心甘情?愿的,想做的事。”
喻梨沉默。
沈砚捞起沙发上的外套,走掉。
回去时,他在露台上抽了会?儿烟,望向对面喻梨那栋公寓,位置很好?,能影影绰绰,看到对面喻梨活动的影子。
那之?后?,很多次,沈砚想吻她的时候,会?疯狂抽烟。
他来南城的频率确实不高,公司一大堆的事,有时需要通宵加班,才能换来飞往南城的周末。
尽量一个?月一次的频率,不一定能够见到喻梨,她也?很忙,偶尔周末会?出?差。
沈砚就单独带星星玩,有次暑假带星星出?去应酬,小姑娘居然喜欢上骑马,他跟喻梨商量,要不要给星星报个?马术班。
两个?人的聊天?里,只要关于星星的问?题,喻梨都会?回复他。
但除此之?外,沈砚发的其他消息,喻梨一直漠视。
沈砚似乎习惯,总是发一些有的没的,自己出?差,拍到的风景照,或者吃到不错的餐厅美食,也?有一些关于小孩教育方面的,看的一些书籍。
10月,星星幼儿园举办亲子运动会?,喻梨大约觉得没必要通知他,自己陪星星上场了,沈砚事后?知道,有些生气。
两个?人吵架,其实也?不算吵,是沈砚单方面怄气,他怄气很能让人看出?来,就是冷着一张少爷脸,话很少,他本来眉目就冷峻,话少时更显冷酷疏离,一整天?不跟喻梨沟通,让星星在中间传话,星星不在的时候,他就指挥手里狗绳上栓住的‘煤球’,当着喻梨面跟它说,“你问?问?你邻居,到底去哪家餐厅,我好?让人提前定位置。”
喻梨就坐在他旁边的木质长椅上,两个?人带星星玩了一整天?,全程没怎么对话,听到沈砚这么幼稚的让‘煤球’传话,几乎被气笑?。
她也?抱着手臂,冲着‘煤球’道:“定什么餐厅,跟你主人说,买袋狗粮,可以跟你一块儿吃。”说完,带走对面正在买棉花糖的星星。
沈砚很快牵着‘煤球’追上来,见喻梨差点被骑小黄车的路人撞到,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又跟道歉的骑行者较真儿,修养差到骨子里,质问?人家这里公园绿道能骑行吗,没见这么多老人小孩!
对方小年轻被他一通强势输出?,哆哆嗦嗦的,吓得背脊往下弯了又弯。
被喻梨不好?意思的拽走他。
大概知道他在气什么,喻梨心里叹口?气,当晚跟他认真谈,星星只是叫他大伯,他可以介入自己跟星星的生活,但是亲子运动会?这种活动,不希望星星对他抱有其他的期待。
沈砚那晚就很憋屈,在星星房间里待到天?亮,窝在儿童房的地毯上睡的,第二天?满眼血丝上的飞机。
那年BBS幼儿园的元旦节,收到大笔赞助,沈砚像是非要争一口?气,以赞助商的身份,公然出?席幼儿园的活动。
星星这年在舞台上扮演一朵蘑菇,表演一结束,她就穿着玩偶服,叮叮咚咚跑到台下,找大伯。
喻梨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可奈何。
又一个?冬天?,沈家的消息终于传到南城,沈誉终于在的妻子提起的第N次离婚诉讼上签字,这场耗时几乎一年的豪门离婚诉讼案彻底结束,沈大太太恢复自由身。
办公室里的下属们偷偷讨论这场离婚官司,据说沈誉名下大部分财产都转移给前妻,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沈太太到底为什么要坚持离婚。
喻梨在场绯闻里保持沉默,且有种极度羞耻心态。
她去探视喻晟。
喻晟属于特殊犯罪,很多年以来,不享有任何探视权,喻梨争取了很久,也?是今年才收到允许探视的消息。
年近六十多的喻晟已经很老了,跟记忆中的父亲相差甚远,规律的监狱生活让他身上有种清瘦感,眼神?丝毫没有当年的傲气,眼睛里的很多东西被多年的牢狱磨平,只剩畏惧。
喻梨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哭。
探视时间只有很短的三十分钟,她捡重要的跟喻晟说,一秒钟都不舍得浪费。
喻梨听到自己有个?外孙女,眼神?亮起来,但喻梨说星星暂时不能一起带进来,只把星星的照片贴在玻璃上,拿给喻晟看。
喻晟说自己去年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妈来跟我告别,你妈身体还好?吗?
喻梨垂眸冷静了一下,才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父亲。